当龙倾寒的穴道解开,醒来时,看到的便是淼淼青烟,不远处的桌上点了一壶不知是什么的香,散发出好闻的味道。

他惊然翻身坐起,看了眼周围,发现凤璇阳不在房内,也不知去了哪里。

而他自己的身上也没有情|事后的痕迹,一身舒爽,衣裳也被换过了,宛如的方才那一切是在梦中一般。

不过,他扭了扭自己被抓红的手腕,这里的痕迹却在告诉他,方才那个事态的凤璇阳是真实的。

一时之间,他心里头涌起不知唤作什么的情绪,忿恨的,担忧的,最后只落得“在乎”两字而已。

他微微动身,总感觉自己的脖颈凉凉的,触手一摸,发觉什么也没有,便没再多想了。

凤璇阳不在,会去了哪儿,且他今日如此反常,究竟是怎地回事,这一点儿也不似那个他所认识的凤璇阳。

他在房里坐了好一会儿,发现外头太阳已经西斜,然而凤璇阳还未归来,他有些担忧起凤璇阳了。他有些燥地在房内走来走去,最后索性不想了,便起身出外去寻凤璇阳。

他出去寻了掌柜,问他可有见过凤璇阳,掌柜答说曾见到凤璇阳出去,但却未见到他去了哪儿,龙倾寒闻言谢过,心里的担忧更甚。

偌大个苗疆,如今他们所在的,还只是一个苗峒,后头还有许多的峒,寨,若说全部去寻,也不知能寻到何时。

不过好在,他走出去找了没多久,郎竹便出现了。

“凤夫人,凤夫人!”熟悉的急切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龙倾寒愣了愣,这才发觉这是在喊自己。

他回头,正见郎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抚着胸口,喘气道:“诶,凤夫人,可算找着你了。”

龙倾寒微微蹙眉:“怎地了。”

郎竹一急,就要上前扯过龙倾寒,然而龙倾寒却微微侧身避过了,他素来好洁,不喜同不熟悉的人接近,因而便下意识的避开了

。而他这般,使得郎竹跳脚起来:“你快些跟我过去罢,凤教主跑去了巫女殿,在那撒酒疯呢。”

“你说甚!”龙倾寒惊诧道,“快,巫女殿在何处,带我去。”

“好!这边来!”

在郎竹的带领下,龙倾寒很快便赶到了巫女殿,然而预想中的被凤璇阳撒泼捣乱成一团的局面没有出现,而是异常的宁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般。他一进大殿,看到的便是窝在巫女神沁怀里,举着个酒坛子在四处晃悠的凤璇阳。此刻凤璇阳脸上布满酒醉的红晕,还未走近他身,便闻到了浓烈的酒气,而周围的人,似乎被驱赶之故,都走得干干净净,偌大的殿里也只得他与神沁两人。

神沁此刻一脸柔情,在温柔地顺着凤璇阳的长发,低声安慰他,而凤璇阳却是在那不知喃喃些什么。

看到他们俩如此亲密,龙倾寒嫉妒得双眼如被火烧一般,他抿紧了唇,冷冷走了过去。

而这时神沁发觉了龙倾寒的存在,抬头莞尔一笑:“你可算来了,这孩子,不知怎地喝了酒,在此处撒着酒疯,将客人都吓倒了。”她站起,将这个瘫软的人送到了龙倾寒的怀里,温柔地笑道:“你切莫醋了,他将我当成娘亲罢了。夫夫俩之间没有什么解决不了之事,有时你觉得对方在害你,其实也许他是在爱你,只是不知该用何种方式来表达罢了。”

龙倾寒抱着凤璇阳的手一顿,总觉得神沁话中有话:“你……”

神沁福了个礼道:“再多的我也不说了,他今日如此失态,你还是好好照顾他,问清究竟是怎地回事罢,左右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也管不着,再者他如此撒泼,也只得你管了。”

她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龙倾寒幽幽地望着神沁背影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而这时,靠在他怀里的凤璇阳动了动,忽地紧紧抱住了他,喃喃着道:“娘……”

龙倾寒身子一僵,凤璇阳竟将他当成娘了?不对,凤璇阳好端端的怎地会唤他娘,莫非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譬如……他娘的忌日。

龙倾寒脸色一沉,莫非这才是凤璇阳失常的原因

“凤夫人。”郎竹有些迟疑地开了口,龙倾寒一怔,对他点了点头:“先前,多谢你了。”

郎竹摇了摇手:“不,不必谢我,我觉得当务之急,应是去给凤教主他解解酒,方才他闹得大了,差些将此处的客人赶走了。”

龙倾寒一怔,看着凤璇阳的醉颜,眼底一黯:“抱歉,失礼了。”对着郎竹致歉后,他便抱起凤璇阳离开了。

目送着他离去后,郎竹走到了穿过大殿,走到了一条较为昏暗的过道,便见到了神沁。

“他们走了么?”

“嗯。”

“唉,当真是……罢了,一切都是命,你去替我准备些东西罢,过几日,我便教他们解蛊之法,但愿此蛊一解,他们能真正得到解脱。”

“好的,我替教主多谢你。”

“不必言谢,他毕竟是书……唉,我岂有不帮之理。若真想谢我,便好好照顾你家教主罢。但愿他的夫人能理解他,信任他,不若他的辛苦便全白费了。”

龙倾寒将酒醉的凤璇阳放到了**,温柔地给他除下靴袜,然而方一脱完,一阵天旋地转,他便被凤璇阳拖到了床里头。

一双温暖的手环上了他的腰身:“子玥,嗝,子玥。”

看到这样的凤璇阳,龙倾寒再多的气恼都消失殆尽了,他轻轻拍了拍凤璇阳的背,轻呢地唤道:“我在。”

“子玥,嘿嘿,”凤璇阳睁开了眼,摸了摸龙倾寒的俊颜,又傻笑着闭上眼,将头凑在龙倾寒的脖颈边,“子玥,嘿嘿,我见着娘亲了,好开心,嘿嘿,嘿嘿。”

龙倾寒眼底一黯,果然今日是他娘亲忌日之类的日子么,不若凤璇阳怎地会这般说胡话。

“嘿嘿,子玥,”凤璇阳又蹭了蹭,“子玥,娘亲好美,恁多年了,容颜依旧未变,子玥,我想娘亲,好想好想

。”

凤璇阳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又傻兮兮地在龙倾寒的怀里蹭来蹭去,宛如孩童一般。

龙倾寒抱着他顺了顺他的发,低声在他耳边道:“没了娘亲,你至少还有我。”

“胡说,谁说娘亲没了,”凤璇阳打了个酒嗝,迷糊地动着手道,“娘亲还在我身边,她还在,娘亲的味道明明还在的,怎地变成你的了。唔,我要找娘亲,我要找娘亲,只有她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只有她知晓我的秘密。”他边说着边要翻身下床去,龙倾寒赶忙抱着他,不让他动弹。

凤璇阳恼了,就挣扎起来,怒斥道:“你作甚!快放开我,我要去找娘亲,我要将我的秘密全都告诉她。”

“璇阳。”龙倾寒死死地抱着他,阻止他走出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酒醉的凤璇阳一心只顾着自己心中的执念,奋力地扯着龙倾寒的手,将龙倾寒越带越远。

龙倾寒一怒,便喝道:“凤璇阳你清醒些,你娘亲已死了!”

此话一落,竟觉怀抱里的人突然没有了动作,龙倾寒疑惑地低头,便惊见凤璇阳的脸上流出了热泪。

“娘亲……死了?”凤璇阳低声喃着,转过头来看着龙倾寒,眼底的泪怎生都止不住,眸里的痛楚让龙倾寒的心也跟着揪紧了,道不尽的痛意从胸腔迸发,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痛,和凤璇阳的心伤。

凤璇阳忽然搂住了龙倾寒的腰,将自己的头深埋在龙倾寒的怀里,这一刻,他恍然清醒,哑着声道:“是啊,她死了,她已经死了。除了她的忌日,她的任何东西,我都未留下。子玥,我好痛,好痛,我多想能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一面,都好啊。”

龙倾寒拥紧了他,没有说话,冰凉的**从他裸|露的衣襟里滑入,将他的心一并濡湿。

相比凤璇阳,自己有着亲人,过着公子般的生活,而凤璇阳却是一生坎坷,只因他父亲被害的错误,造成了他们一家的不幸,凤璇阳的童年究竟是怎样过的,没有双亲,连他外祖也丢下了他,直至最后,只有他一人。

凤璇阳不知哭了多久,泪尽了,哭累了,他这才停了下来,沉沉睡去

而龙倾寒受他感染,心里也苦涩难化的,这样脆弱的凤璇阳,让他更想陪伴着他,爱他。

他眼底划过一丝坚定的光,哪怕到后头,他们俩被众人不容,凤璇阳被世人所欺,他也要陪伴着他,永不离去。

当凤璇阳醒来时,闻到的便是淡淡的解酒汤香。

“你醒了,来,”一直靠在床边守护他的龙倾寒,察觉到他的苏醒,便温柔地抱起他道,“喝些解酒汤罢。”

凤璇阳愣愣地伸手要捧过,龙倾寒却将其移了开来,摇头道:“我喂你罢。”

说完,龙倾寒便舀起了一勺解酒汤,轻轻一吹,一勺一勺地送到凤璇阳嘴里。看到凤璇阳喝下,龙倾寒的脸上浮现出了欣喜的笑意。

“子玥,”凤璇阳吞咽下最后一口解酒汤,愣愣地道,“你不怨我么。”

“怨你甚?”龙倾寒放下了干净的碗,掏出锦帕细心地给他拭了拭唇。

“我……我那般对你。”凤璇阳愧疚地转过了头。

龙倾寒一怔:“何事?我忘了。”

“子玥?”凤璇阳惊讶地转过头来,正对上龙倾寒的笑颜,一种温暖的感觉从那张脸上浮出。龙倾寒很少笑,可同凤璇阳在一块时,总是会不自禁地露出笑意,他曾说,那是只属于凤璇阳一人的笑。

凤璇阳心头恍惚,扑到了龙倾寒的怀里,紧了紧拥抱:“子玥,我对不住你,我只是……”

“我知晓,”龙倾寒轻搂着他,“你想起了你的娘亲,可对。”

凤璇阳一怔,讶异地抬头:“你怎知晓。”

龙倾寒揉了揉额头:“你酒醉时一直在唤娘亲,说想她,我自然知晓。”

凤璇阳的双瞳大睁,诧异地道:“那……那我可还说了些甚?”

“嗯?”龙倾寒回忆道,“大抵是些娘亲漂亮,你想再见她一面之类的话罢

。”

凤璇阳眨了眨眼,这才缓了口气道:‘是么。原来如此,醉酒果真是会说胡话呢。”

龙倾寒笑了笑,没有再说。

“其实,”凤璇阳搂紧了龙倾寒,喃喃着道,“其实今日是我娘亲的忌日。”

龙倾寒一怔,虽已猜到这件事,但从凤璇阳口中听来,他的心里仍是不免感到哀伤:“你……节哀顺变。”

“呵,”凤璇阳抬起头来,笑了笑,“其实节哀什么呢,都恁多年了,娘亲长的什么模样我自己给都忘了。”

虽是面带笑容,但笑容里的苦涩让龙倾寒不由得心中一痛。

当年才两岁的凤璇阳,跟着自己的娘亲漂泊,最后被寄托在了龙越家里,可惜没多久,娘逝,而他自己也被外祖劫走,再又因缘巧合到了九天教。才不过几岁,便遭逢诸多劫难,凤璇阳的一生,他只能用一个字来概括,那便是“苦”。

“子玥,子玥。”凤璇阳将头凑到了龙倾寒的怀里笑道。

龙倾寒温柔地顺着他的发,双手抱着他,温柔回应:“怎地了。”

“其实,我发觉了一件事。”凤璇阳蹭了蹭龙倾寒的脸,吸了口他身上的冷香。

“何事?”龙倾寒眼里的柔情都快化开了。

“其实我……”

“嗯?”

“我发觉你……”

“我甚?”

“你挺像我娘亲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处处是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