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倾寒疑惑地探头过去,发现纸张上面画的乃是一个淡蓝色的标记,这个标记极其古怪,似一把剑插在八卦阵之中,可仔细一看这被插入的又不似八卦阵,倒似个普通的圆圈,只是分为了黑白双色。
“这是甚?”连龙倾寒也不由得疑惑起来,这般古怪的图案,缘何凤璇阳的表情如此僵硬。
凤璇阳忽地闭上了眼,似是不忍诉说,最后,在龙倾寒与万重良的灼目注视下,他这才缓缓将话语吐出:“这是……久华派。”
“你说甚!”万重良的惊诧远比龙倾寒的轻微愣怔更为激烈,他毕竟乃是老前辈,自然是经历过久华派繁盛时期的。他实是不敢相信,久华派之人竟会做这种事,一下子,被骇得跌坐回凳子上,睁大了眼,喃喃自语:“我原以为,武林正道当是不会如此做法才是,岂知……这个武林,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龙倾寒的眉头都皱紧了,魔月的事,由他们引起,如今,却还要这般作为,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又将那张纸拿起来,反复看了几遍:“你确定这是久华派的无疑么?”
凤璇阳点了点头:“本座岂会弄错,倾寒不信我?”
龙倾寒缓缓地放下了那张纸:“非是我不信你,只是你也知久华派已经没落多年,你……连万前辈都不知晓的事,你为何会知。”
凤璇阳有些气恼地哼了一声:“本座是何人,即便没有多少先世的记忆,但这印象中的事情终是会记得的,这个标识乃是久华派上有一定实力之人方会使用,而实力一般的则用的是这个……”
他取过笔,撩起袍袖,便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圆中插着一把剑的模样。
“这两个有何区别?”龙倾寒疑惑地拿起两张纸对比了起来。
“仔细瞧那剑所在的位置
。”凤璇阳开口道。
龙倾寒一怔,这才发现凤璇阳画的把剑是斜插进圆圈里的,而万重良画的那把剑却是竖着直插入圆圈。原来,这便是有地位的弟子与普通弟子的区别。
他拿起凤璇阳画的那张纸,侧头问道:“敢问前辈,您确定您看到的是哪种么。”
万重良看了看,点头深沉地道:“我确信。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记得,当时我便是在一个人的衣袖上看到了这个剑直插圆中的图案。”
“且住,衣袖之上?”凤璇阳忽地插话进来,有些惊异地扯过龙倾寒手里的纸张,“方才您说,您是在衣袖之上瞧着这图案的?”
万重良也觉得凤璇阳的表情有些不对了,他蹙着眉道:“不错,莫看我年纪老了,但当年的事情,我可是毕生难忘。每一个特征在何处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这图案是在那人的衣袖上,绝不会错。”
凤璇阳忽地脚步一软,喃喃道:“久华派里的服饰等级分明,不但在图案样式上有所区别,还在图案所绣之处上类分派中人的地位。而这图案所绣之处代表着此人在久华派里的地位。地位最次的,图案袖在下摆,地位中等的,绣在衣袖上,而地位最高的,则绣在衣领处。”
龙倾寒双眼一眯:“如此说来,这攻击进来的久华派之人便是派中有一定的实力,却地位不低之人了。但那会是何人,甚至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穿着久华派的衣裳攻来。”
万重良皱眉回忆道:“当年实是太混乱,况且年份已久,我已记不清那人的模样了,只能记得绣在衣袖上的图案。”
“那当年身着这种图案服饰之人,约莫有多少,您可还记得?”龙倾寒追问道。
万重良轻叹了声,遗憾地道:“记不清了,约莫四五人罢,但我只知晓当时正好在我面前的这人,乃是在衣袖上纹着的这图案,而其余同他身着相同服饰的人是否也是衣袖上绣着,我却是未注意了。兴许,当年幸存的城里人会记得,待明日一早,我带你们去见见他们,你们问问看罢。唉……总之我是记不清了,但细想下来,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穿着这衣,可会是魔道中人故意嫁祸久华派而为之。”
“本座瞧着不像
。”凤璇阳摇了摇头道,“你瞧,这图案之事连万前辈您都不知,显然只有久华派内里的人才知晓。如此说来,若果真是魔道中人嫁祸为之,那么他们便需得潜入久华派蛰伏,打听这服饰之事,然则,即便打听得出,那江湖中人又有几人似本座这般,认得出来?”
“你所言极是在理,”龙倾寒也附和地点了点头,“既然无人认得出,那么这嫁祸一事,也是白费。”
“如此说来,兴许那些身着久华派衣裳之人便是笃定了无人认出他们,是以方会不换服饰罢。”龙倾寒猜测道。他揉了揉眉心,总觉得似是有什么东西,若能连在一起,便成了关键之处。
“罢了,左右这些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对我们也无甚威胁,现下,我只想该如何能解救我们这儿的人。”万重良轻叹口气,不愿再追究了。
这时凤璇阳勾唇一笑,看着龙倾寒道:“这便要看武林盟主的了。”
龙倾寒一怔,愣愣地问道:“啊?”
凤璇阳挑眉道:“你爹不是盟主么,这事便该让他出面解决了,魔道的呢便由本座来解决,正道的么便交给你们了。”
“嗯,好的。”龙倾寒呆呆地应了几声,眨了眨眼。
“乖了。”凤璇阳揉了揉龙倾寒的发,趁着万重良不注意,急忙啾了一口上去,恼得龙倾寒一把拍开了他的脸,又扯过他的衣衫给自己擦了擦脸。
万重良清咳了一声,旋即转过了脸去:“说来,我已许久未曾见过你爹了,似乎上一次见面犹是二十多年前,那时候,你方出生不久呢,还那么点儿大,那时我还抱过你呢。”
龙倾寒一怔,有些赧道:“前辈,我今年刚及弱冠,这……嗯……”后头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说了,毕竟当着人家的面,他也不好指责人家的错误。
不过好在万重良也是个不计较小事之人,他朗声一笑道:“哈哈,是么,那是我记错了,”他一拍脑袋,“老了,真的是老了。”
“唔,就是,”凤璇阳绕着龙倾寒的发把玩起来,“前辈您活生生将人家说老了几岁,若是本座夫人比本座年纪还大,这可怎生得了。”
“哈哈哈,对不住,对不住
。”万重良的朗声在房内清晰可闻,一瞬间,方才沉寂的氛围又活跃起来。
三人互相客套聊了几句,万重良便站了起来,说要去给他们煮些吃的,凤璇阳一惊,忙便开口问,不会又是给他们吃死耗子罢。
万重良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答道,那不过是糊弄你们的,只是一个沾着茄汁的面粉而成,并非是真正的鼠肉。此话一落,凤、龙俩人的心都放了下来。若是他们真让他们吃这东西,只怕龙倾寒真呕出来不可。
凤璇阳起身便言说要帮忙,但万重良婉拒了,客套几次后,凤璇阳便打消了帮忙的主意。
万重良出去后,房间内又忽地静了下来,龙倾寒思索着方才的对话,而凤璇阳则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璇阳。”龙倾寒忽然开口,打破了两人的沉寂。
“嗯。”凤璇阳佯作悠闲地答道。
“你老实告知我,那些个魔道中人真的都死了么?”龙倾寒淡淡地问道,话语里含着些许质疑。
凤璇阳的眉尾微微扬起,他伸手过去爱抚着龙倾寒的脸庞,指尖从额头滑落到嘴唇,最后轻轻地伸手到他的唇上抚摸:“倾寒,为何如此一问?”
龙倾寒拿掉了他的手,道:“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么?”
“哦?”凤璇阳又将自己的手放到龙倾寒的耳垂上滑动,“你如此说,是不信本座?”
龙倾寒一怔,有些赧了:“我非是不信你,只是……我不信巧合罢了。”
凤璇阳一怔,忽然笑了起来:“倾寒,这世上有许多巧合是你不由得不信的。罢了,那本座也不妨告诉你,里头确是有几个魔道之人还未死,根未除,不过……”他眸中厉光一闪,声音沉了下来,“那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璇阳,”龙倾寒忽地握上了凤璇阳的手,有些不安地道,“你打算作甚?”
凤璇阳微挑眉心道:“自是去杀了他们,不若你以为呢
。”
龙倾寒眉头微蹙:“你要杀他们……可是,我忧你,况且,那么多年了,想必他们也不会再兴起偷窃之心,我……”
“倾寒,你总是将人想得如此之好,”凤璇阳爱怜地将手抚过龙倾寒的脸侧,脸上浮现出暖暖的笑意,“但有些人也许并非你所想的那般,只是你看不破人心罢了。”
龙倾寒眸光微微一黯:“我只是不想你出事,你要杀何人,只要不违背道义,不引起纷争,不致使你我陷入两难之地,我绝不阻你!”他蓦然抬头,眸中是一片坚定。
凤璇阳双眼怵地一眯,冷声道:“那一日你果然听到了。”
“是,”龙倾寒镇定地道,“那又如何?”
“呵呵,不如何,”凤璇阳扬起了笑意,但他的笑却异常冰冷,仿若数尺的寒潭,冻人骨髓,“你乃是本座的夫人,本座能耐你何。”
一瞬间,两人之间的气氛竟忽地骤降,诡异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良久,龙倾寒终是忍不住开口道:“璇阳,你究竟在作甚,为何你事事都要瞒着我。”
凤璇阳一怔,微微笑道:“本座么……”
“来来来,新做好的饭菜!”话未说尽,便听得一声愉悦的声音在后头响起,万重良端着许多丰盛的菜肴走了进来。
他开心地将菜肴放在了桌上,而后又回去抗了一大蛊米饭来,全然没发现凤龙两人之间那诡异的气氛。
凤璇阳旋即站起,让万重良坐下歇着,由他去盛饭。而这时,龙倾寒也站了起身,先凤璇阳一步取过饭勺,给万重良盛好饭后,便又给自己装了碗。之后他便丢下饭勺,全然不顾身边那个伸手等着接过饭勺的人,走回座位上了。
凤璇阳的手愣在了空中,顿了顿后,冷哼了一声,就自己怒气冲冲地装了碗饭,愤愤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两人吃饭时也没再开口说话,只在万重良问些什么的时候,才会答上几句,而这般下来,万重良也发觉他们俩之间的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