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58师中共“神秘领导人”的指示,老宋、侯殿春等四人着便装连夜秘密离开营口,前往中共辽宁省委,直接向有关领导汇报58师准备有条件起义的具体情况。
在老宋他们出门的那几天,不知是老杜向他们的同志透漏了消息,还是东北战局形势发展的需要,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在58师活动得相当活跃。营房里时常出现共产党的传单,有些人竟公开煽动士兵呼变。外团的军官们纷纷要求师长下令对可疑份子进行镇压,国民党的特务们更是手忙脚乱地大肆抓捕“共党探子”。一时间红色风暴和白色恐怖笼罩着58师部队。
一九四七年十二月末,国民党营口52军暂编58师就像极地上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上面是冰冷的雪地冰盖,下面是沸腾翻滚的岩浆。坐在火山顶上的王家善和“五虎将”们焦急万分。一天下午王家善接到52军军长覃异之的一封电报,电文大意是58师共党匪患严重,军心不稳,你等必须全力协助国民党特务人员进行清除,如有怠慢则按纵容共党探子处理。同时赵杰在营口城防司令部碰到一位在东北战区司令部当参谋的老同学,他透漏给赵杰,如果58师共党份子再这样猖狂活动下去,上司准备要撤掉王家善师长职务。面对这种情况,王家善召开了有关起义的第二次58师最高首脑会议。
这次会议是在师长办公室以布置营口58师防务为名召开的,参加的人还是原来的十三人。国民党军统的人不知从那得到了消息也要求参加,赵杰告诉他们这是纯军事防务会议,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军统的上尉站长非常不满意,说上边有指示,58师所有的会议他们都必须参加,并在门口和赵杰纠缠不休。王家善恼羞成怒,气冲冲地走出屋门抬手给这个上尉两记响亮的耳光:“这是在58师,军事会议我说叫谁参加谁就参加,你再纠缠不休我枪毙了你!”
军统的人在58师虽然霸气,但是对王家善还是有些惧怕,他们知道王家善急眼了什么事都敢干。看着王家善愤怒的面孔,赵杰手按在腰间的手枪套上,他只好讪不搭领着手下的人走了。王家善也扭身回到屋里说了句“这帮玩艺真不是个东西”。
在这次会上,张作宪首先介绍了58师面临的紧急状况,他说:“下午覃军长来了一封电报,要求我们必须全力配合国民党特工人员对共党份子进行彻底的清除。根据赵副官老同学透漏的小道消息,如果我们现在不对共党份子采取果断的措施,那么撤掉师座的职务,他们是干得出来的。一旦师座职务被撤掉,咱们起义的计划就将全部落空。可是,如果现在抓捕共产党的人,那么共产党方面必将怀疑我们起义的诚意。现在,我们面临的处境是,抓,不行,不抓也不行,怎么办?这就是咱们这次会议的议题。”
对于这个议题,屋里的人都犯了难。大家呛呛了一阵,也没呛呛出个结果。李殿如有些急眼了说:“干脆咱们现在就起义吧,血战一场,然后把队伍拉出去。”
王家善摇了摇头说:“小孩子话,咱这是一个整师的起义,能那么容易吗!就目前部队的情况来看。要起义,一团和加强营的把握性大一点,二团和三团有些官兵对共产党还是不满的,同时还有国民党方面的人。单凭我们的力量是很难成功的,因此必须得有解放军的配合。同时,我得为全师八千余官兵的将来负责,有些事情必须和共产党方面谈清楚。所以现在起义是不行的。”
王家善说完后,屋里军官们都沉思了起来。
办公室里烟雾腾腾熏得人的眼睛都干巴巴的紧。王家善有点不耐烦地说:“都少抽点,这屋都变成啥样了?”
军官们掐灭了烟,继续思考着解决问题的方法。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赵杰,瞪着大而亮的眼睛,瞅瞅这个,看看那个,脚在桌子下面不停地点地发出“嗒、嗒”的响声。忽然“嗒、嗒”的点地声停止了,他用手理了理光亮的头发。坐在对面的刘风镯见此情景赶忙说:“大家静一静,赵副官有主意了。”刘风镯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赵杰有个习惯,一碰到事情就好用脚点地,一旦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都要用手理一理头发。
屋里的人听刘风镯这么一说,都把目光转向了赵杰,就连王家善眼中也透露出期盼的神色。赵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浓茶,慢条斯理地说:“师座,事到如今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
王家善催促:“你别卖关子,赶快说吧!”
“就目前我们的情况来讲,我们既然已经决心投奔共产党,枪毙共党探子的事就绝不能再发生。可是不发生国民党方面又不允许,老宋和侯殿春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今天早上国民党军统站报上来一批共党探子名单,一共四十二人,等待师长批准后实施抓捕。对于名单上这批人,不管是不是共产党的探子,师座都要批准,而且要立即抓捕,只有这样做才能缓解国民党方面的压力;同时也叫共党探子们收敛一点。如果老宋在,咱们当然就不用费这么大的事了,可惜他不在。神秘的领导人咱又不知道是谁。”
说到这赵杰停下了话,用眼睛瞅着刘风镯,然后端起茶杯又喝了几口。
刘风镯笑着说:“你喝你的水,瞅我干什么?我又不是那个神秘领导。”赵杰晃了晃头,端起茶杯又想喝水。王家善说:“赵杰呀,你这个毛病得改,怎么一到关键的时候不是抽烟就是喝水。”
赵杰放下茶杯接着说道:“这些人必须得抓,关键是怎么抓。我的意思是这批人不通过国民党特务,而由我们进行抓捕,然后把他们关押起来,等待老宋他们归来后再做定夺。这样做一来使国民党方面认为咱们是铁心反共,二来保护了这批人的性命。至于共产党可能会产生些误解,这好说,等老宋他们回来咱们再和他们解释,我想他们能理解的。”
赵杰的话说完后得到其他人的赞同。刘凤镯说:“赵副官这招好,我想共产党方面肯定能理解,说不定还得感谢咱们呢。”
王家善面露喜色的说:“就这么办。”随后下达了抓捕命令。
十二月二十三日晚老天爷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营口市的老百姓经过一天的劳累,家家已熄灯休息。整个营口漆黑一片,万籁俱寂,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声。
营口58师师部大院内也是漆黑一片,为了避开国民党的特务,师部警卫连除了值班站岗的外,全部全副武装秘密集合在师部会议室。深夜零点赵杰命令开始行动,士兵们按照名单,抓捕各自的目标。
由于是深夜,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又没有思想准备,这次抓捕行动非常顺利,没费一枪一弹。到次日凌晨,三十八名共党探子就全部被带到师部后院的执法队。
早上八时许,王家善来上班。听了赵杰的汇报后,他到后院看了看。赵杰问他这些人需要不需要审讯,王家善皱了皱眉头:“咱又不是真抓,审什么讯!”
“师座,审得审,但不能用刑,要不然国民党方面是要怀疑的。”
“你照量安排吧。”
早上九点,国民党的特务们听说了这件事,几个首要人物来到了师长办公室。一个大个上尉对王家善说:“师座,昨天晚上你们抓捕了我们提供名单上的人?”
王家善笑呵呵地说:“这些共党探子把部队搅得乌烟瘴气,可把我恨坏了!其实不用你们提供,我们也掌握他们的情况,只是证据不足没有动他们。”
上尉眨巴眨巴眼睛:“抓捕共党探子是好事,但是你们应该事先和我们打声招呼。现在打草惊蛇了,我们要抓的四个重要人物都漏网了。”
王家善眼睛一瞪:“你是干啥吃的,凭什么和你打招呼?在我的队伍里,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需要和谁打招呼!漏网的人好办。”然后告诉赵杰“发现这四个人立即抓捕。”
上尉一看王家善急眼了,赶忙说:“师座,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些人的情况我们掌握得多,应该由我们来处理。”
赵杰在一旁说:“都是党国的人,什么你的我的。有人说师座纵容共党份子,师座急眼了,抓一批给这些人看看!”
上尉听赵杰这么说,脸“呼”地一下红了,嗫嚅说:“人嘴就是这样,谁不知道师座是党国的忠臣?”
王家善用鼻子哼了一下,语气缓和一点:“你不要给我戴高帽,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这样吧,这批人是我队伍里的人,究竟是不是共党探子还有待一步调查。如果是,我把他们交给你们,功劳自然也是你们的。如果不是,没说的我得放人!”
国民党的特务们面面相觑。大个子上尉沉思了一下说:“师座,这帮共党份子我手里都掌握他们的证据,我看大战在即,您不必分心,把他们交给我们就行了。”
赵杰在一旁说:“那不行!正因为大战即将来临,我们更应该注意军心,一个不慎造成军心涣散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上尉脸一沉:“赵副官,你啥意思,你这是说我们对工作不负责任哪?”
赵杰把眼睛一瞪:“负不负责你们心里明白,为了取得成绩讨好上级,你们屈打成招的事还少吗?”
上尉刚想再说什么,王家善把桌子一拍:“不要吵了,这些人由我来处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动他们,违令者军法从事!”
看着王家善阴沉的脸和斩钉截铁的样子,国民党的特务们无可奈何地走出了师长办公室。
特务们走后,赵杰说:“师座,这帮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咱们得提防他们暗下毒手。”
王家善想了想说:“这伙人不是关在执法队吗?从现在起,把站岗的全部换成警卫连的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提审他们!”
遵照王家善的吩咐,禁闭室当天全由警卫连的士兵担当。国民党的特务们几次想进行提审都被警卫连士兵们挡了回去,就这样还险些发生了一起枪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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