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东北国民党日愈衰败和58师多数士兵心向共产党的形势,王家善、“五虎将”和一部分校级军官对国民党开始失去了信心,对58师今后的命运忧心忡忡,不得不寻找出路。
一天晚上,我和玉莲到赵杰家串门。赵杰显然不像往常一样,躺在炕上看我们进来也没有起身,只说了句:“你们俩来啦。”
马瑞芳仍和往常一样高高兴兴:“你们来得正好,二婶叫我去玩牌我正愁没伴呢,正好玉莲陪我去吧!”
赵杰躺在炕上阴沉着脸:“一天就知道玩!”
“这一阵子你六哥不知咋地啦,回到家总拉拉个脸也不爱吱声,一吱声就给你戗个大跟头!”
赵杰皱着眉头:“爱玩就玩去,哪有那多废话!”
玉莲一看急忙说:“你们俩这是干啥呢?六嫂你别搭理他,我陪你去。”
说完后拉着马瑞芳上师长家去了。
她俩走后,赵杰坐了起来:“现在局势你也看明白了吧,多闹心哪!我能乐呵起来吗?你六嫂倒好,还当好日子过呢!”
“她一个家属懂什么,你别跟她一样见识!”
“喜山哪,现在的局势不好啊,师长犯愁了。今天上午我们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除了我们五个,就是外团的师长几个拜把子兄弟。在会上师长叫我们发表对当前形势的见解。刘凤镯的观点大家都挺赞成,他说:‘咱们58师现在是生死悠关的时候,如果再跟国民党走恐怕就得灭亡,为什么这么说,一是国民党当局腐败,民不聊生,这样的政府肯定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二是东北战局国民党必败无疑,现在国民党中央军都成师成军地被消灭,主力部队就剩下六十军和五十二军,躲在长春、沈阳几个铁路沿线的大城市里。咱一个小小的58师能成什么气候?三是当前部队士气低落,心向共产党的人越来越多,再和共产党的军队打仗能有好吗?’听完刘凤镯的话,师长点了点头,师长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别看他轻易不出声,一旦出声就是铁板钉钉,他这一点头,说明他已经看出这步棋。”
“六哥,师长召开这样的会议是啥意思?”
“形势所迫,他不得不为58师的将来考虑。”
“那他是咋考虑的?”
“咋考虑的,师长这个人你也知道,自己的心思一般不往外说。不过最近几天我从他的话语中听出来,他有心想投共产党可又不敢。为啥呢?咱们这一仗把老八路打得够呛,人家死了那么多的人能饶了咱们吗?在今天的会议上,有人就提出了实在不行咱们就投八路吧,师长没吱声。会后他叫我想法偷偷地找一找共产党的人,了解一下像咱们这种情况投奔他们能不能要?要了以后能不能记仇翻后账?这个任务可把我愁坏了,你说我也不认识共产党的人哪!你不来我也想找你去,你能不能想法帮我找一找?”
赵杰的这番话说完后,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王家善想投共产党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因为大势所趋,他没有别的出路。但是,现在就把老四交出去有点为时过早。因为我还摸不清这事是真是假,如果有一点差错老四就得毁在我的手上。
赵杰见我没吱声,又说道:“这事你也不用太为难,咱们部队哪天都有共党探子被枪毙。其实要找他们倒也容易,救下一个不就行了。可我不能那么做,为啥呢?国民党的特务沾边就赖,他们抓的共党探子要是较起真来,恐怕真的少假的多。师长有这种想法那可不是小事,弄不好得千百个人的脑袋落地。这事只有咱俩知道,就是玉莲也不能和她说!”
“六哥,这事你放心,我知道它的利害关系,对于找共产党的事,我保证尽力而为!”
他听我这么一说,笑了笑说道:“其实在这件事上师长并不是单靠我寻找共产党,而是要通过多种渠道,多种方法了解共产党对咱们投过去的态度和政策。”
在我要走的时候,赵杰又对我说:“有件事这几天我一直想和你说,可又倒不出来空。”
“咱们俩有啥事不好说的,你说吧!”
他瞅了瞅我:“这几天,玉莲不知从哪听说又要打仗了,天天晚上来格叽我,让我给你调个打仗不上前方的工作。我说:‘作战科打仗就不上前方,在后边指挥没啥危险哪。’她说‘那也不行,他这个人有点虎了八叽,自己还抢着往前边跑呢’。我又说:‘安全那就是管后勤了,在部队里除了后勤再没有比他再安全的地方了。不过真要打起恶仗,是军人就得上战场,哪也不安全!’玉莲说‘行,你就把他调到后勤’。我说‘调到后勤可就没啥发展了’。她说:‘这年头什么发展不发展的,打起仗能保住命就比啥都强!’我寻思调到后勤也不错,咱们参谋科正准备精简人呢,一旦把你简编到外团那不更操心了,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听完他的这番话我明白了,怨不得玉莲天天晚上往赵杰家跑,我问她:“老去干啥?”她神神秘秘地说:“老娘们的事,你少打听。”原来她是来格叽把我调到后勤的事。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作战参谋的工作我还真就干够了,主要咱不是军校毕业,在业务上是个白帽子。说慢慢学,可那行军打仗的说道多了,哪是一时半会就学会的?因此我是个闲人,不用人家说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再说,这天天研究的就是怎么对付八路军。虽然我在共产党那边干得时间不长,可毕竟是有感情的,听着同行们研究对付八路军的策略,这心里多少也有点不是味。
于是我对赵杰说:“六哥,那你就把我调到后勤吧,在参谋科当这个作战参谋,我还真不称职,人家都是军校毕业,可我是老师出身,你的好意我领了。”
他叹了口气:“喜山哪,你真是把没梁的壶!(提不起来)”
“那也没办法呀,玉莲这套磨叽你也受不了!”
“这样吧,我和师长说一下,就说你最近身体不好,先到后勤去帮帮忙,作战科你的位子先给你留着,以后看情况再说。”
“那你就多费心了。”
晚上回到家,我琢磨赵杰说的有关王家善有意思想投八路的事,这可是件大事,关系58师未来的命运,也关系到我的命运。于是连夜到警卫连把侯殿春找到家里。见面我一直没跟他说啥事,道上他一再追问我:“黑灯瞎火的找我干啥?”
“到家我再和你详细谈。”
那天晚上,虽然玉莲没在家,但我并没有和他谈更多。
“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这么着急?”
“你看像咱们这样打过八路的部队,如果再投八路,他们还能要不?再比如,真要投了他们,他们能怎样对待咱们?”
他十分惊异:“二哥,你咋问这事,是不是师长有意思,赵副官叫你问的?”
“没有,是我自己想打听打听。”
“不对吧,你打听这干啥?”
当时我心里挺来气,心想,这不是秃脑瓜子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你还追问什么!
“你不用打听这些,你就说怎么回事就行啦!”
他寻思了一会说:“这事我跟你说,要说几个人,或者是成排的人投八路我敢说‘保证欢迎’。但我听你的话好象是咱们师,这事我就说不准了。说句实在话,营口这一仗我们的人确实把58师恨坏了,尤其是师长。你想打听这两个问题,我说不明白也没有那个权力。这样吧二哥,我想法给你打听打听。”
“这事你要尽快办,至于我为什么打听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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