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侯殿春这个人,赵杰三番两次的提醒我他可能是“共党探子”,其实不用他提醒,我早已觉得他可能是共产党方面派来的人。也曾多次问他,他都矢口否认。这一次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把他救了下来,他才把实底告诉了我,我不得不为共产党的“探子”们,为工作不求名利、舍生忘死的精神所震惊。
那是在侯殿春被放回来的第六天,我看他的伤已经见好,有的创口已经愈合,就把哥四个找到了家里,玉莲炒了几个菜。我们边吃边唠。侯殿春说:“我这次大难不死,多亏二哥二嫂,在这里兄弟我谢谢你们啦!”
说着跪下就要磕头。
玉莲说:“这是干啥呀?都是自家兄弟,要说谢,你得谢我六哥。没有他帮忙,我俩谁也救不了你。”
“这是自然,改日我一定得好好谢谢赵副官。”
吃完饭以后,我特意把侯殿春留了下来,因为在饭桌上哥几个追问他到底是不是共党探子,他直晃脑袋说不是。但我总觉得他说的不是真话。于是就想和他单独谈谈,当时倒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好奇而已。
那天晚上,正好马瑞芳叫玉莲陪她到师长家和师长老婆二婶玩纸牌,家里就剩下我自己,我也就把侯殿春留了下来。
“老四,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共产党派来的人?”
他沉思了一会说:“二哥,我的命是你给的,我不能跟你说谎话,我豁出来了,犯一次错误,我确实是共产党派来的人。”
“这我想到了,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们认为58师是支可争取的部队,一来外团的士兵穷苦人出身多,很多人都是当年打日本人的好汉;二来师长是个有正义感的军人。我来的主要任务是做策反工作,同时也收集军事情报。”
“你们来的人有多少?”
“来了不少人,不过我一个也不认识。”
我知道他这是在撒谎,不过他把话已咬死也不好再深问他,。
“我六哥早就看你不地道,他到不要紧,关键的是别人怎么看?尤其是那帮坏犊子,恐怕早就注意你了,你听我一句劝,不管有什么任务得注意自己的安全。这回多悬哪?如果被枪毙了,什么任务你也完不成了。”
“二哥你可不知道,营口这一仗打得我心都疼死啦!那边的弟兄死得那么多,我瞅都不忍心瞅了,尤其是军舰上的炮,每响一下,我的心都颤抖了一下。如果不是上边有话,叫我不完成任务不能暴露,我真想调转枪口冲58师的人开枪!”
“你的心情我理解,八路军刚过来的时候我也当了一段工作队,不用说别人连我都觉得心痛,真没想到八路军作战这么英勇!”
“英勇作战是咱八路军的本色,可咱那武器不行,弹药也不足,新兵又多,这亏吃得惨哪。”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世界上没有没打过败仗的军队,你也不必太难过。别看营口这一仗你们打败了,从总的形式来看,八路军还是胜利在望,因为共产党深得穷苦大众的拥戴。”
“共产党对穷人,二哥你也知道那是真好啊,现在又搞土改,分房子分地,咱穷人打仗不卖命哪还是人吗?我跟你说呀二哥,国民党要完啦,就咱东北这块来说吧,八路军节节胜利,中央军步步败退,东北的国民党军队被消灭得差不多了。现在外团的士兵都看明白这事,二哥你可不能犯糊涂啦!”
“不犯糊涂咋整啊?”
“二哥,从大的说共产党得天下是肯定的了。从小的说营口这一仗把我们那边打上火啦,58师如果争取不过来肯定就是消灭。我琢磨,咱们哥几个多拉几个人,带着二嫂我领你们投八路去。现在你们去那是有功的,就凭二哥你有心眼有文化肯定能当个大官,要不然再呆下去,将来也就是个死。”
“老四呀,我在那边呆过我知道,共产党比国民党要强百倍,共产党得天下这也是大势所趋。不过我不同于你,我不是那边派来的,而是形势所逼自己来的。这且不说,我们一走,赵杰肯定要沾包,你说你二嫂能干吗?她不干我咋走?要是我自己,我早就走啦!这事咱得走着看,我再做做赵杰的工作。”
听我这么一说,他的脸上露出不易发觉的微笑,想了想,说道:“二哥,你这次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不瞒你了,我的主要任务就是争取你,然后通过你争取赵副官,我们觉得赵副官是师长跟前的大红人,如果把他争取过来。师长的工作就好做多了。因为师长的身边我们的力......”说到着他自知矢口,停顿了下来,用眼睛瞅着我。
我说:“你不用往下说,我也不打听那些事。”
听我这么一说他才接着说道:“你要是能把赵副官的工作做好,他再能帮我们做好师长工作,那你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我给你做证明,保你能当大官!”
我听后,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心想,你小子这么跟我套近乎,原来是另有所图。他看我脸上带出了不高兴的神色,解释说:“我这也是为了工作,二哥,你别往心里去,你这个人有正义感,在国民党的部队里是不多的。因此我们才把你作为争取对象。”我顶了他一句:“然后在把我当枪使!”他苦笑了一下说:“二哥你这可想错了。我们不是让你当枪使,而是要你成为我们的一员。”我说:“成不成你们的一员,那是以后的事,你现在不能跟啥人都说,整不好是要把自己搭进去的!我看你们的工作也是相当危险。”
“二哥,你说这话是实在嗑,我们的工作不但危险,一个不慎就得掉脑袋,而且有时候还要蒙受不白之冤,因为我们一般都是单线联系。如果上线牺牲了,那身份就说不清了,所以我们首先具备的就是死后不求留名,随时做好默默死去的准备。我这回就是因为和排里的弟兄们说,北面共产党给穷人分房子分地,这穷人可都抖起来了,其他犯禁的我还没敢说。不知哪个王八犊子给我捅上了,险些要了我的命。”
“办这样的事你可要格外加小心,对赵杰不能急于多说什么,他这个人我了解,是一个明白人,现在的局势不用你说他心里都清楚,怎么做他心里自然有谱。对于他的工作我可以帮你们忙,不过得慢慢来。”
那天晚上我俩整整唠了一宿。玉莲早上回来后说:“你们哥俩唠啥来的?看这样子一宿没睡觉,眼睛都熬得通红。”我没敢告诉她唠的内容,只说唠闲磕呗。她说:“唠些闲磕倒可以,以后可别唠那些共产党的事。老四,不是二嫂说你,你这张嘴得把着点,别逮哪哪咧咧!这共产党的事有人乐意听有人不愿意听。穷人觉得共产党的主张好,可有钱的人听着都闹心。”
我一听玉莲这么一说,瞅着侯殿春冲玉莲撇了撇嘴,侯殿春苦笑了笑:“二嫂说得对,以后我一定注意。”
侯殿春走后,玉莲说:“这老四不怪六哥说他不地道,我看他也不咋地,十有八成是那边派来的。我看咱们这回救他也就算还了他救咱们那个情,以后就别搭理他了!”
我没吱声。心想,共产党的“探子”们在这极其危险的环境里开展策反工作,可真不容易,没有舍生忘死的精神是绝对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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