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国细作?!
唐参震惊不已,挑开车帘朝外探头。
秦小满连忙趁着唐叔还没上去追人之际,把人拉了回来。
“唐叔你别着急……”
“公子在开玩笑,他并非细作?”
否则,唐参不明白,为何公子还能如此淡定。
若是西域诸国的细作也就罢了。
若是突厥敌国的细作,可能会关乎长公主在北境的战况如何。
“他情急之下说了一句‘大乾天子’,我便觉得他身份有异,后来他说出他的身世故事,想要得到出使突厥的使者身份,我便认定他是细作。”
“为何?”
“直觉。”
秦小满的解释不牵强,只是太主观。
唐参终于被说服,坐了下来。
看来公子也没落实对方细作的身份,这才没有将人当场拿下。
“公子,是否派人去调查一番?”
秦小满没想到唐叔比他还要重视这个陈书生。
也不知道该说大乾子民,人人都有反敌的思想觉悟,还是唐叔单纯地担心这个细作是突厥人,给前方战况带去麻烦。
不论如何,该查还是要查的。
他要是不查的话,那就是闭着眼相信随便遇到的一个路人。
这不符合他未来帝师的智商。
“查,你让唐门子弟去查,我明早去和兰姨说一声,让她也动用谢家的人手去查探一下。”
至于结果。
既然陈书生敢说。
他相信一定是查不出什么破绽。
除了关键的父亲死了,母亲和妹妹都在河间府老家,这个身份塑造的无懈可击。
不出意外,这个陈书生还是一条大鱼。
……
与秦小满告别后的陈书生,犹如闲庭散步般,走在人影稀疏的大街上。
和他预想中的一样。
秦小满被他牵着鼻子走,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
“接下来,他应该会派人调查我说的话是否属实。”
一个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人,虽然在调查的过程中不会被查出任何蛛丝马迹,但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种身份能够对付寻常人,却应付不了擅长扮猪吃虎的秦小满。
丧父却有母亲与妹妹在,打造出一个勤奋好学又必须依赖自身的寒门学子形象。
为此,他花费了十年。
原本的陈稹,早在十年前便被他逐步替换。
其实,他是拔延部王族后裔。
自小便被培养接手京城暗桩头领,对大乾人的生活习性和他们的想法,早就掌握透彻了。
“大乾人,都是一群自大的贪心贼,仗刚开始打便想着取胜后的事,还美其名曰未雨绸缪。”
好在。
正因为他们这种自大,他才有机会利用这种心理,给秦家布局。
日前,北境那边传来大汗的消息,说要关注秦家,特别是秦小满。
最好将秦小满拉拢到突厥的阵营之中。
可秦小满身为未来帝师,已是风头无两。
光靠利诱是不行的,还得抓住秦小满的把柄,予以威逼。
双管齐下,方才见效。
“答应和我合作,就是踏入我设下的陷阱的第一步。”
陈书生早已想到了第二步、第三步。
只待他回到茶楼,把在脑子里面的那些关于突厥的情报,将能写的写下来,交给秦小满。
就能实施第二步了。
初次见面,是设想里的愉快。
下次再见时,他必须彰显出自己的底气,拿捏住关于突厥方面所有事情的主动权。
才能利用此事,对大乾天子以及秦小满予取予求。
陈书生慢步走在街道上。
不多时,便听到身后跟了两个人。
他假装没有察觉,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并不时地背诵几首秦小满和肖成栋的诗。
以示友好。
……
半夜。
临近北境的城池,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司森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血衣,茫然无措地走在街道上。
他在晋州造成的血案,不日便传到了附近的城池。
官衙张贴了赏金令不说。
更有受害的家眷,在黑市悬赏五万两,买他的项上人头,说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五万两。
这个数目哪怕对于一些权贵世家来讲,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更何况放在寻常人和江湖游侠的眼里。
一时间,想要拿下他的人头,获得这五万两的人,对着他和司良,群起而攻之。
哪怕他们不走官道,躲进山里藏起来。
依旧被当地的江湖游侠找到了藏身之处。
就在今日傍晚时分。
他中了陷阱,司良舍命相救。
他是安全逃脱了,但也失去了最后一个全心全力维护他的护卫。
司良最后将贴身的衣物全部给了他,除了御寒的冬衣,还有几百两银票。
可他如今连脸都不敢露,有钱又有什么用呢?
“二公子,去吕州找陆铭……”
这是司良最后的遗言。
司森听父亲提起过这个陆铭。
据说当年在战场上被父亲救过几次,后来因牵连吃空饷的事,给人顶了包,被摘了官又发配到东北极寒之地呆了数年。
还是父亲差人关照,这才活了下来。
后来刑满回老家吕州,他家还经常收到这个叫陆铭送来的土特产以及书信。
想到司良与他出了晋州,便直奔吕州而来。
这个陆铭,定是父亲一早就交代司良让他来投奔的,定然是信得过的人。
司森舔了舔因饥饿而干裂的嘴唇。
也不愿意再去想,在得到五万两赏金和冒着全家生命危险救济他之间,依靠当年的救命之恩,能够让陆铭选择前者。
他如今孤身一人逃亡,天地之大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若是陆铭这里没有一条活路,他便折返去京城。
杀不了秦小满,至少也能一家团圆,不必再受这颠沛游离之苦。
司森根据他对吕州城内为数不多的记忆,踉跄着在各个街道中游走。
转了一圈又一圈,当发现自己走错了路不说,还引起了城中守夜人的怀疑,正带着一队巡街官差往这边走来时。
他屏住呼吸,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却因多日未进食,再加上受伤出血,眼冒金星,身体也跟着摇晃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一队巡街官差,就算是来几个普通人,也能将他擒住。
“天要亡我司森了吗?”
司森微微仰头,落下两行泪来。
心里对秦小满的恨意、对晋州官员们的恨意、对大乾天子的恨意……齐齐涌上心头。
“若我能苟活一命,来日哪怕舍了这一身剐,也要把害我的人千刀万剐!”
巡街官差走得巷子里,已近在眼前。
司森认命地闭上双眼,准备反抗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