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嘴上说着不敢让司夫人死。

可每个字都像一把利刃扎进司夫人的心窝里。

“怎么了?司夫人怎么又吐血了?”

狱头闻声赶来,看到司夫人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狱卒苦着脸回答:“我……我刚才说漏了嘴,把司云雷被天雷劈死的事说了……”

“好端端的,你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快去请太医!”

狱头狠狠地踢了一脚多嘴的狱卒,就要打开牢门冲进去,把人抬出去救治。

“噗……”

牢门还没打开。

躺在丫环怀里的司夫人,突然喷出一大口黑血,面若金纸,右手颤抖地伸向牢门。

“司、司……云雷……”

她没想到,司云雷竟会死。

早知如此的话,她应当同意秦家的和解。

就算赴死,也能和司云雷一起……

“夫人。”

耳边回响起熟悉的呼唤声,司夫人努力地朝着牢门外伸手够去。

吊在喉间的最后一口气,终于在她触及到牢门时,骤然散开。

啪嗒!

司夫人的手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不停呼唤着她的丫环见状一愣。

待到探了鼻息,确认司夫人没有鼻息后,贴身丫环哀号出声。

“夫人!”

“夫人你醒醒!”

人已死。

任凭活人呼唤也无法再活过来。

说漏嘴的狱卒隔着牢门,看着脸色逐渐青灰的司夫人,脸上露出一抹阴险的笑意。

老爷交代的事,他办完了。

明日便可引咎辞了这份差事,回老家与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

“司夫人也是看不开,为了死人害死了活人,最后还害死了自己,冤冤相报何时了。”

狱卒嘀咕一声。

看到狱头瞪了自己一眼,马上讪然一笑,走进牢里。

辩解自己的无心之过,还有司夫人原本寿命不多的事实。

司夫人气绝身亡的消息。

不消片刻,便传到了关注者们的耳中。

王府内。

王之逊正查阅着在他离开京城这段时间,官员任免的情况。

听到手下来报,司夫人在牢中气绝身亡后,司家奴仆有许多跟着撞柱而亡、吞物自绝,不免一阵唏嘘。

“司云雷是四大将军之一,司府更是忠君良将传承之家,竟因为被董继祥的一个请求,落得一个家破人亡,只剩下司森一支独苗的地步,可是真怜又可悲。”

在旁的细辛听到老爷的话,嘴角狠狠地一抽。

促使司家沦落到这步田地,老爷功不可没。

当初司淼和司焱的死,可是老爷传信给北境方面的。

再加上故意透露给司云雷关于秦小满的消息,以及让天牢狱卒去气司夫人……一桩桩一件件,看得出来,老爷是打算让司家全家覆没。

细辛有些不解。

司家,貌似与王家并无纠葛。

不仅没有纠葛,当初给秦家做的羽绒服的那个局,司云雷对于他们王家人参与其中,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细辛不懂,老爷为何要将司家赶尽杀绝。

“司森到了晋州张家了吗?”

王之逊问。

细辛回想了一下这方面的消息后,摇了摇头。

“由于剑南道突厥细作一事,关内严查信件来往,连信鹰传带的信件也不放过,还未收到司森的消息。”

提及司森这根司府的独苗,细辛心中一震。

莫非,老爷还想对司森下毒手?

可这位司家二公子,性格算是司家里最沉稳的那一个,文不成武不就。

再加上如今司府只剩下其一人。

他认为司森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否则不会前来京城找秦小满报仇。

“去告诉晋州张家,司府在京城已经不存在了,司夫人更是惹了圣怒。”

王之逊阴恻恻地笑了。

“司府还在时,司森去晋州张家避难,张家人可能会欢迎这个小外孙,可等到知道司府已名存实亡,司森呆在张家会惹来大祸,细辛,换作你是张家老爷,你会如何做?”

还能如何。

趋利避害是人之天性,司森又没有用处。

自然是哪来的赶回哪里去。

“老爷是想逼着司森走上绝路?像司夫人一样……”

细辛还没说完,就见老爷摇了摇头,面露高深之色。

“我让司夫人死在牢狱里,是断了司森的后顾之忧,让张家排挤司森,是激起他的决心,然后……”

王之逊停顿了一下。

细辛心里跟猫挠似的,想要知道答案。

但是。

王之逊点到为止,没有再说。

低头继续查看官员任免名单。

细辛便明白。

老爷又在做局了。

但这次这个局,老爷有何后手,连他都不曾告知。

定是所图甚大。

也不知这次是谁如此荣幸,能让老爷亲自设局入局。

上一次有如此殊荣的,还是当年的谢家。

“还不去安排?”

王之逊催促一句。

细辛连忙告退。

……

皇宫中。

侍卫急报入宫。

一匹快马,险些撞翻正拎着食盒在甬道上走路的唐川贝。

唐川贝衣摆被马蹄蹭污一角,他并未在意。

而是连忙打开食盒盖子,确认里面的吃食没有因此溅出来,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看向还在疾行的马匹。

“这么着急赶着去投胎?”

看来以后他也不能规规矩矩地走路,免得碰到不长眼的。

“还是用飞的吧。”

唐川贝说着,脚尖往地上一蹬,便带着沉重的食盒上了宫墙。

沿着宫墙走路,终于不必再给别人让路,也不必担心与别人相撞。

最重要的是。

宫墙与各个宫殿相连接,他还能少走二里路。

沿着宫墙殿瓦疾行片刻,唐川贝便落定在公主殿外。

“咕咕咕……”

他假装猫头鹰叫唤几声。

没过一会儿,宫殿一角撑开窗户,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

正是三公主福珉。

“川贝哥哥,你可算来了,我都要饿死了。”

三公主勾着胖乎乎的右手,示意唐川贝过去。

唐川贝懒得动。

他对嘴巴抹了蜜的三公主不感兴趣,只想送完饭走人……看来不行。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三公主左手已经拿着一本药膳食谱在窗口晃悠了起来。

窗户下面没两步远就是人工湖的分流。

她万一拿不稳,书掉进湖里,那就成了绝版。

可是,就这么挥之则来,呼之则去。

唐川贝感觉自己很没面子。

“川贝哥哥,你上次不是说想学做药膳,我让我舅舅去京城各个书局找了一个遍,终于找到了一份孤本,只是这本书年代久远,里面好多字迹毁了或是看不清了,你得自己去验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