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为择日不如撞日。”

唐丞相比划着荣州来的众人。

“谢公子他们从荣州历经千山万水,长途跋涉而来,今晚试用成功,应当好好歇息一段时间。”

言外之意。

今晚不比试决定由谁来承制,来日麻烦不说,还会耽误推广水转筒车的进度。

“陛下……”

“陛下,臣下与丞相想法一致。”

长公主打断了王副丞的话。

一道厉光扫过,王副丞顿时哑然失声。

“这……”

天子难得见长姐如此激进,连唐丞相都出声附和,不免心中有所怀疑。

但他们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将决定权交给了董必达。

“董爱卿,你可愿意一试?”

“微臣愿意!”

董必达是傻了才会不同意。

泸阳吴家制的水转筒车,本就因他闻所未闻的内嵌式螺丝,略胜一筹,深得天子喜爱。

好在刚才翻车,哪怕没能彻底损毁,到底还是让其有所松动。

如果有机会打败对方,必定是在此时!

“既然董爱卿愿意一试,朕便让人置于另一架水车对面,可观其效果差距。”

天子见奏折上写得那么邪乎。

多少不相信水转筒车真有那么大的功效。

顺水推舟多加一架水转筒车来试用,目的是为了提防谢文牧以水转筒车翻车受损为由,更改奏折上的说辞。

他不介意谢家东山再起,但绝不接受谢家的欺骗!

“谢陛下!”

董必达还担心,天子让和方俊杰一伙的谢文牧测穴定桩。

如今天子选了风水宝地,剩下的,只管等着报价即可。

泸阳吴家用料考究,他也不差。

只要入水差距不大,他便能以低价承接这笔皇家生意,事后其他的水转筒车,除主转轮外,剩下的都用次等木材。

反正水车三五年必换耗材,大修转轮。

只要从头到尾都是董家人插手,谁也看不出其中的明堂。

吱嘎、吱嘎~~

另一架水转筒车,按照天子所讲,置于谢文牧他们的对面。

刚将水槽拼装完的方俊杰,看到这一幕,手里的锤子险些砸到脚上。

日哦!

秦小满是算命的吗?

连进京当日要和董家比试都算到了。

还好提前准备了替换的木板和多余的螺丝,在船上拼装时换上了。

否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莫慌。”

谢文牧看出方俊杰的紧张,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秦公子说过,只要是今日比试,我们的水转筒车必赢。”

“我不慌,论输赢,秦小满还没怕过谁。”

方俊杰说完这话,感觉以前因投壶而赌输家业,被父母双打过的屁股隐隐有些作痛。

哗啦!

哗啦!

水转筒车全部下水。

“陛下,可以试用了。”

谢文牧刚说完。

天子立刻让人将挡在上流的木板,一齐撤下。

轰!

激流涌下,冲向伫立在岸边的两架水转筒车。

哗啦啦啦……

谢文牧他们面前的水转筒车已经飞快地转动了起来,很快便有流水注入水槽当中,提升两丈来高,引入到早已准备好的蓄水池当中。

天子亲眼验证了这一幕,大吃一惊。

“汲水的速度比周端良上奏的速度还要快!高度还要高!”

奏折里说起初要数到一百个数方才见效。

可他数了不到一半,水流便涌入了蓄水池当中。

不仅高度远超奏折上所写的一丈多高,水量也有所增大!

“回陛下,周刺史所言非虚,只是最初的水转筒车是草民和草民的七哥所制,不像泸阳吴家乃是木匠传承之家,效果自然不太好。”

谢文牧不好意思地憨厚一笑。

见他如此实诚,天子顿时跟着笑了。

“好!好一个泸阳吴家!”

“也不知董家承制的水转筒车,能否比得上……”

轰!

天子的话还未说完。

立在对岸的水转筒车发出一声巨响。

紧跟着,溅了在场所有人一身的水花。

“护驾!”

天子还没明白发生何事,长公主大喝一声,将他护在带刀侍卫中间。

而董必达等到水花落下后,心惊胆战地朝着对岸看去,脸色惨白的看不见一丝血色。

只见。

原本架在对岸的水转筒车,已承受不住急流的冲击,早已垮塌。

木板被冲击成许多碎片漂浮于水面上。

因接口繁多而挂在上面的数个金属片发出“铛铛”的声响,看呆了众人。

特别是天子。

完全没料到两架水车差距如此明显!

“陛下,看来水转筒车还是需要泸阳吴家的内嵌螺丝拼接才行。”

王副丞率先提议。

“水转筒车乃利国利民的大事,承制水转筒车不可不谨慎,董家并未接触过此等制法,请陛下将承制水转筒车一事,交由泸阳吴家负责!”

“……”

还没来得及提议的唐丞相,有些迷茫地看向长公主。

泸阳吴家可是与秦家合伙的家族,王副丞竟然在帮秦家的盟友说话?

长公主细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示意唐丞相不必再开口。

“允!”

遭受了连番惊吓的天子颤声答应,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董必达。

董家木匠做事如此不上心,日后皇家的木活,需要考虑换一家承制了。

天子目光落在方俊杰的身上。

依他看。

泸阳吴家就挺不错的。

被天子怒视的董必达此时心里万分后悔。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不接受王副丞的提议,提前承制水转筒车。

等泸阳吴家的水转筒车试用完,再盗取对家的做工……悔之,晚矣!

好不容易利用提前交付兵部冬服扳回一城。

如今又拱手送人。

……

天府城,百花楼。

“我押一百两,天府甲等生胡德适赢!”

“我押五百两顾士元顾先生赢!”

“我押一千两……”

饶是赌局场地设在一楼大厅里。

来往不断的客流和叫声,还是能将三层顶楼的房顶掀翻。

秦小满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一脸郁闷地看向外面夜幕四合的天空,打了个一个长长的哈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知道留宿百花楼会睡不好觉,可为了吸引更多押宝的人前来这里,也只能忍下。

毕竟,百花楼够大,也不怕热闹。

换作别的地方,打扰了参加后日比试的书生才子们,倒是他的罪过了。

“天都黑了,看来唐姑娘今晚不会来蹭饭吃了。”

秦小满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关上窗户。

隔绝了对方董家小厮的窥探。

咚咚。

“请进。”

花容姑娘拿着一沓纸走了进来。

“一下午就有这么多人?”

秦小满有预感,会有不少人来挑战他。

可看花容姑娘手里的纸,少说也有上百张。

也不知是这些人真的想与他比试,还是有人安排的车轮战。

“秦公子,你说错了。”

他发现,花容姑娘脸上的笑容,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心中一颤。

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