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满的话,显然没给董继祥造成任何的压力。
相反。
董继祥还在不断地冷嘲热讽。
“我起初还担心秦公子你听到京城有风声传来,会想方设法的延续十年租契,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各位,租契是秦小满自己改的,朝廷是向秦家购粮并非向整个荣州,大家不必畏惧旨意。”
董继祥不是无谋地嘲讽秦小满。
而是借机给眼前这些随风摇摆的墙头草们吃一颗定心丸。
暗示秦小满在京城无人,也不必畏惧天子的旨意。
他说完,得意地看向秦小满。
先前秦小满给他挖坑,让他不得不捏着鼻子往坑里跳。
这一回轮到秦小满了。
他要让秦小满挣扎无果,给秦小满扣一个抗旨不遵的欺君之罪。
让长公主明白,秦小满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奸商,并非为民着想的忠义之辈!
“董继祥说得对,租契是我更改的,再签必定不能像上次那样,受人逼迫,以免事后再添麻烦。”
秦小满淡定自若地附和着。
刚才董继祥说了一大堆,就像野狗乱吠,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秦公子倒是沉得住气,但愿你能够在圣旨到来时,还能继续装腔作势。”
董继祥讥笑着,心中却十分的紧张。
难道秦小满在此时,还有能够力挽狂澜的本事?
想到这里,董继祥不再追咬着秦小满不放,目光看向门口的众多商户。
“各位,我刚才的提议,你们考虑得如何?”
秦小满今年的租金每亩才七十文。
董继祥认为他开出五百文的高价绝对是唾手可得。
出乎他意料的是。
所有人尽管眼中露出贪婪之色,有所心动,却还是先看向秦小满。
颇有一种等着秦小满先开口的意思。
“秦公子,你怎么说?”
“一事不烦二主,你要是接着租,我们也租给你。”
他们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可心里那些小九九,秦小满是看得一清二楚。
再生稻一亩地产量只有一百多斤,交了税再分给佃户,最后剩到手里的仅有六十斤左右。
十二文卖给朝廷,一亩地只有七百文钱。
按照行情来算,每亩三百文左右才是正常租价。
董继祥故意哄抬到五百文,再加上刚才那番嘲讽拉满,就是告诉这些商户们。
秦家要是不想抗旨,很可能要赔本赚吆喝。
他此时要是和董继祥竞价,正中董继祥的下怀。
“圣旨还没下,我怎知董继祥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
秦小满漫不经心地开口,一脸无所谓。
“船到桥头自然直,大家也别着急做决定,指不定再生稻收成没那么高,五百文租的都要赔本,到时候董家再反悔,你们再改一次租约?”
对于再生稻一事,秦小满最有话语权。
此话一出,别说在场商户们。
就连董继祥的眼神都闪烁不定,心里直打鼓。
他是要让秦家违抗圣旨,但也要借此获利。
赔本的生意他可不做。
这时,方占河却突然挺身而出。
“小满,叔刚才说过要支持你的,我家六万亩稻田能收六万石再生稻,我愿意按照董家开出的价格再租给你一年。”
方占河特意剜了董继祥一眼。
“……”
秦小满没想到方占河会多此一举。
他倒是挺佩服方占河的魄力。
想当初囤了二十万石粮,也就只有方占河卖给董继祥接盘。
眼下方占河也不像其他人一样等着他和董继祥双方暗中竞价,果断作出决定。
是个能人。
不过。
“谢谢方叔,我真的不着急。”
秦小满婉言谢绝。
“各位,秦公子不急,我也不急,你们慢慢考虑,谁有意向可以来醉花楼地字号房找我。”
董继祥深知上赶着不是买卖。
他原以为打秦小满一个措手不及,能够浑水摸鱼敲定租约一事。
没料到秦小满远比他想象里的更加淡定。
董继祥上车离去。
等到董家的马车消失在街角。
刚才一直沉默的商户们马上将秦小满围在中间,打探虚实。
“秦公子,你真的不急着租吗?”
“五百文一亩是有些贵,可你要是让董继祥租走了,怎么向天子交差?”
“秦公子,万一董继祥过后再涨价,我们不租给你可别我们不仁义。”
一群人看似好心帮忙。
实际上就是想暗示涨租金。
“多谢诸位,只是这件事真的不着急,等到圣旨下来再说,实在不行,我来年再买五十万石再生稻,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秦小满特意在“破财免灾”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在场捐过粮的商户们面色微变,不再言语。
他们也看出来了。
秦小满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到黄河不死心。
既然秦小满要拖,他们乐意奉陪。
反正拖得越久,秦小满和董继祥暗中交锋越厉害,他们就能够坐收渔翁之利。
每亩五百文的租金只是底价。
而不是最终成交价。
“韦老板,你刚才不是说要请我去醉花楼吃大餐?走啊。”
秦小满丝毫不提方才发生的事。
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众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这次和董继祥对上,秦小满恐怕真要将秦家败光。
“走走走,我说话算数,今日在醉花楼的消费全由我来买单。”
韦思才借机笑呵呵地凑到秦小满的身边,谄媚一笑。
“秦公子,关于石灰贩卖的事,还望你有机会在县令大人面前美言几句,租田的事,无论董家开多少价钱,同等价位我一定先租给秦公子。”
“行。”
秦小满一口答应了下来,与韦思才相视一笑。
过往不咎。
商人逐利是本能。
而能克服这项本能的,只有更大的利益。
韦氏营造在荣州的声誉还是很响亮的,石灰贩卖分销交到韦氏营造手里,是一个好去处。
韦思才得到肯定的回答,对着秦小满感恩戴德一通,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一路恭送着秦小满,直到秦小满上马,这才进了马车。
不多时,便听到马车里传出大笑声。
“秦小满,你认为董继祥刚才说的话是唬人的?”
肖成梁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将马头凑上来,关切地询问。
“不,他是想报复我当初设计他送荣州王家去死的事,故意透露给我风声,也想学我一样,让我体验一番明知是坑也要往坑里跳的感受。”
秦小满知道董继祥就是一个笑面虎。
这种人看上去好相处,实际上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覆灭荣州王家这一局让董继祥损失惨重。
早知道董继祥会找茬,没想到竟能搬出天子来压他。
“现在该怎么办?你是欲擒故纵,这些人上赶着租田你才没趁机租下来,想要压价?”
肖成梁着急了。
抗旨不遵可是灭门的大罪。
董继祥又不是善类,敢来挑衅,必定是势在必得。
方占河刚才给了机会,秦小满为何不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