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着说话声音的地方望去,但见一位鹰鼻阔口,浓眉大眼,不怒自威的中年道人踱了过来,周围小弟子们一起跪下,嘴里说道:“恭迎黑石师伯。”李沧行扭头一看,也连忙跟着跪了下去。
只听得黑石“哼”了一声,威严的目光从一个个孩子们发着抖的背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李沧行的身上:“沧行,你这一跤摔得连我都不认识了吗?身为大师兄,还没有师弟们懂礼数,成何体统!”
“而且你现在应该躺在你师父的房里,却又偷跑回这里,这已经是违了本门戒律。本该罚你思过一天,姑念你刚醒来,权且记下,下次若再犯戒律,二罪并罚。你可服气?”
李沧行忙说道:“弟子知错,谢师伯。“也不知为何,他对这黑石有种说不出的愧疚和畏惧,只是战战兢兢,汗不停地从身上的每个毛孔向外涌,身上的衣服刹那间已经湿透。
黑石脸色一沉问道:“沧行,你身体还没好吗,怎么如此出汗?”
李沧行不敢抬手去拭脸上的汗水:“弟子也不知,只是战战兢兢,汗出如浆。”
“扑哧”一声,有人笑了出来。李沧行稍一抬头,发现沐兰湘正用手捂着嘴在笑。“爹爹,你看这人多好玩,我可是头一次看有人出汗能出成这样呢。”
黑石训斥沭兰湘的声音明显比刚才柔和了许多,但仍然是带着威严:“兰湘,休得对师兄无礼,等爹回去后再教训你。”
沐兰湘一听此话立马又放声大哭“娘啊,爹又欺负我。娘啊你在哪里。”
黑石怒道:“再哭明天就没饭吃。”可是沐兰湘哭得只是更厉害了。
众弟子平时受黑石责罚皆多,此时都面面相觑心中窃喜,心说原来黑石师伯也有个如此扎手的女儿。
突然,沐兰湘不再啼哭,李沧行再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和自己年龄相若的少年,正站在院子口,这少年生得白净挺拔,一双眼珠子也是滴溜溜地转,灵气逼人,怀里却抱了一只通体黑色,毛茸茸的小狗。
黑石转身对着这少年说道:“徐林宗,你师父叫你陪兰湘四处走走,你为何将她一人留在此处自己离开?沧行病了以后,你就是同班师兄弟里辈份最高的,你就是这样给大家做表率的吗?”
徐林宗嘻皮笑脸地说道:“黑石师叔,小师妹刚来时哭丧着脸闷闷不乐的,哪有心思游览我武当,再说黑灯瞎火的也不安全,我就让她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去给她找点乐子呀。您看这小狗多可爱。”
沐兰湘眼见那小狗毛茸茸地一团缩在徐林宗怀里,又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嚷嚷着说要抱。黑石怒道:“成何体统。越来越不象话了,难道你当真不怕师叔吗。看看沧行是怎么认错的。”
“知道呀,战战兢兢,汗出如浆嘛。”
“那你呢?”
“师叔,我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呀。”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弟子们一下子哄堂大笑,辛培华更是笑得在地上打滚眼泪都流出来了。连李沧行也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黑石气得满脸通红“徐林宗,别以为紫光师兄宠你我就不能治你了,哼。”他一甩袖子,拉着沐兰湘转身就走。
沐兰湘走时一脸崇拜地盯着徐林宗看,而徐林宗还趁着黑石转过头时冲沐兰湘做了个鬼脸。
李沧行忙拉着徐林宗跪下,顺便跟师弟们使了个眼色,大家齐声道:“恭送黑石师伯。”
等黑石父女走远后,徐林宗把小狗向辛培华怀里一扔,扶起李沧行道:“大师兄,你还好吧,这几天可把我们担心死了,我估摸着你快醒了,这才把小黑抱来,上次可是你先发现他的,我想你看到他一定会喜欢。走,我们进屋里慢慢说。”
大家拥着徐林宗回了弟子房,李沧行跟在后面突然间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适才汗又出得太多这会觉得有点口干,便自己一个人坐在桌边喝起水来。
只听众师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这小狗从哪来的。徐林宗从人群中探出个头来对着他说:“大师兄,这是我们上次碰到的小黑啊。”
李沧行想起这只小狼,半个月前他和徐林宗到后山玩,却发现张猎户的陷阱里有一只死掉的母狼,这只小黑正在它母亲的尸体边哀号。
本来张猎户想连它一起杀了,还是自己跟张猎户说,既然已经杀了它妈妈了,看这小狼好可怜,放了它是积德行善呢。事隔两个月,没想到徐林宗居然把它抱了回来,看起来这小黑已经比当时大了一圈,但仍然是一副病恹恹恹的样子。
此时梁小发突然插了一句:“师兄,带只狼回来不太好吧,要是师父师叔知道了大家都要倒霉的。”
徐林宗看了他一眼,说道:“怕什么,有啥事我一个人担着,不会连累到大家的,你们别说出去就行了。”大家都不满意地看着梁小发,嘴上纷纷说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在李沧行回来前众师弟本已睡下,折腾了这么久大家都有些倦了,于是又纷纷睡下。
弟子房里没有单人床,乃是两张通铺,类似北方的长条炕,武当虽处湖北,但山高两千多米,秋冬时山上也有些寒凉,长老们考虑到小孩子身体虚弱易得病,则在弟子房里建了这一溜长炕,可容纳三十余人一间,春夏时作通铺,秋冬时则可生火为炕。
李沧行的床是在最外头的一个,与徐林宗紧挨着。他看着师弟们睡下后,坐到了自己的床沿上,发现徐林宗还抱着那只小狼。
李沧行悄声道:“徐师弟,适才梁师弟说的有理,养狼终归不太妥当,我看明天还是找个时间放了吧。”
“大师兄,你们的担心我都知道。可你看这小黑这么小又没了娘多可怜,我今天去上次捡到它的地方时,它一直趴在那里不动,都快饿死了。要不是我抱它回来,又偷偷到厨房喂了它一碗稀饭,它就没命了。师父说我们修道之人要先修人道再求修道,见死不救还谈什么人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