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姐说啊!”安元志看袁义瞅着自己的脖子,忙就用手一捂,跟袁义说:“我被大殿上掐了个半死,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

安元志能被人掐个半死吗?袁义一脸的不相信。

“走了,记住别告诉我姐!”安元志转过身,背对着袁义挥了挥手,打着伞,脚步还算轻快地走了。

袁义摸了摸头,白承舟在宫里想掐死安元志的事,好像瞒不住宫里的人吧?

六皇子白承英离开了御书房,也没再带着自己的亲随太监,一个人走到了魏妃的雯霞殿。

魏妃在雯霞殿的书阁里,听到白承英来了,忙就让人带白承英进来见她。

“儿臣见过母妃,”白承英见到魏妃后,什么话也不说,先恭恭敬敬地给魏妃行礼问安。

“免了吧,”魏妃说:“六殿下,你四哥怎么样了?”

白承英说:“母妃放心,四哥在府里很好,没人敢去四王府找四哥的麻烦。”

魏妃说:“你去见过你四哥了?”

“是,”白承英道:“四哥让母妃不要担心,说他这一次不会有事的。”

“这就好,”魏妃双手合十,不知道念了一句什么佛经。

白承英看着魏妃的样子,却心下失望。现在正在御书房前受着刑的人是白承舟,虽然这个大哥是宋贵妃所生,但白承舟一向与白承允交好,对魏妃也一向孝顺,没想到他站了这一会儿了,也不见魏妃问白承舟一声。

魏妃念完了佛,也没细看白承英的神情,问了白承英一句:“是你父皇让你来的?”

白承英说:“母妃,父皇允儿臣来看看生母。”

魏妃的神情变得一慌,说:“你父皇让你见顺嫔?”

“是,”白承英躬身道:“是父皇亲口允儿臣的。”

魏妃道:“这还真是不巧了。”

白承英看魏妃的神情不对,忙就道:“母妃,顺嫔人不在雯霞殿中?”

魏妃脸上若有所思地道:“方才千秋殿的安妃娘娘派人来,说顺嫔的绣活不错,接顺嫔去千秋殿说话了。”

“安妃娘娘?”白承英几乎就叫了起来,安妃怎么会突然叫走了他的生母?是因为他这次出头帮了大哥与四哥吗?

魏妃说:“六殿下不用着急,安妃不敢对顺嫔怎么样,她把人接走了,就得原样把人给我送回来。”

白承英看魏妃一脸笃定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不屑,不知道是谁才在御书房前被安妃教训得都不敢还嘴,就算安妃不把他的生母原样送回来,魏妃又能拿那个安妃怎么样?“儿臣知道了,”白承英跟魏妃恭敬道:“那儿臣改日再来给母妃请安。”

“你去吧,”魏妃也不留白承英,说:“现在你们父皇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正是你们兄弟几个要拧成一股绳的时候,你大哥,”魏妃说到这里,摇头叹气道:“说句不怕得罪宋妃娘娘的话,真是个拎不清的,你四哥现在也就只有六殿下你能帮衬他一二了。”

“儿臣明白,”白承英低着头,让魏妃也看不清他这会儿的神情,道:“儿臣是母妃养大的,不敢忘了母妃的这份恩情。”

魏妃对于白承英这番表忠心的话,听着还是入耳的,笑着道:“等顺嫔回来,我会告诉她你来看过她了,你回去吧。”

“母妃保重,儿臣告退了,”白承英又恭恭敬敬地给魏妃行了一礼后,才退出了这间书阁。

魏妃在白承英走了后,才恍然想起,这一次白承英来,她都忘了让人给这个养子上茶点了。魏妃有些懊恼,但随即又想,白承允都被禁足了,她操心自己的儿子还操心不过来,还顾得上白承英这个随便养着的儿子吗?

一个宫人这时走了进来,跟魏妃道:“娘娘,芳华殿那里没有动静。”

魏妃转着佛珠的手就是一停,白承舟都挨上板子了,宋妃竟然还能忍得住?“若是今日芳华殿来人找我,就说我身子不利落,不见客了,”魏妃吩咐这个宫人道。

白承英走出了雯霞殿,他一个成年的皇子,没办法找到千秋殿去,心里想念自己的生母,却也只能低着头往宫门那里走去。

顺嫔带着两个宫人一路从千秋殿回雯霞殿,远远地看见前头的路上走着一个人,看身形就像是白承英,顺嫔有些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声:“六殿下?”

白承英听到这声喊,飞快地回身一看,淋着雨,向自己走来的人正是自己的生母。

“真是六殿下?”顺嫔此刻的神情是又惊又喜了。

白承英顾不上说话,迎着顺嫔快步走来,举着伞替顺嫔挡了雨,说:“你怎么不打伞?”

跟着顺嫔的两个宫人手里都打着伞,只是没能跟上顺嫔,这才让顺嫔淋了雨。听了白承英的话后,这两位宫人忙都跪在地上请罪道:“奴婢该死。”

“不是她们的错,”顺嫔忙就跟白承英说道,顺便冲白承英使了一个眼色。

生母的这个眼色,白承英从小就看过很多回,这是让他不要去得罪人的眼色。

“她们是你母妃的人,”顺嫔小声跟白承英说了一句。

“起来吧,”白承英只得说道:“不怪你们。”

两个宫人起身站在了一旁。

“父皇让我来看看你,”白承英带着顺嫔往前走。

顺嫔高兴道:“难为你父皇这个时候还能想起我来。”

白承英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后宫里这么多的女人,还有一个安妃娘娘宠冠六宫,今天要不是想打发他走,他的父皇能想起来他的这个生母吗?默不作声地,白承英把顺嫔带到了路边的一座小亭里。

顺嫔在小亭里坐下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承英,然后说:“六殿下又长大了。”

生母的这一句话,险些让白承英流下泪来,他们算起来也有数年没见了,他都成年出宫分府而居,早就是个长大的人了。“安妃找你做什么?”白承英把自己难过的情绪飞快地收回,问顺嫔道。

顺嫔说:“也没什么,只是说想我替她绣几个绣样。六殿下,安妃娘娘的绣活很好,绣出来的东西,我看了也很稀罕的。”

白承英心焦地想着,安锦绣的绣活好关他什么事?“她怎么会突然找你过去?”白承英说:“以前她也有找你去千秋殿吗?”

顺嫔摇了摇头,说:“安妃娘娘如今总管着六宫,哪里能想起我来?”

“那她为什么……”

“六殿下,”顺嫔打断了白承英的话,说:“我在宫里过得很好,你不用为我担心。”

“安妃的手段,我母妃她没办法护着你的!”白承英急道:“四哥说她跟五哥是一伙的,她……”

“别,”顺嫔冲白承英摇了摇头,说:“六殿下,这些话你不该说的。”

白承英说:“她不会无缘无故找你,一定是御书房那里发生的事,那个女人知道了,她这是在警告我吗?”

“宫里的人都知道,吉大总管跟安妃娘娘走得近,”顺嫔小声道:“安妃娘娘能知道御书房发生的事,一点也不奇怪。”

“她要是想害你,我就,我就,”白承英想说些狠话出来,可他又是个一向冷静的人,知道自己拿安锦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说什么都是白说。

“你在宫外要小心,”顺嫔给了白承英安抚性地一笑,道:“我不求你什么,只求你活得好就够了。”

“娘!”白承英小声叫了顺嫔一声。

“六殿下,”顺嫔听了白承英叫的这声娘,也只是笑了一笑,低声道:“皇位,不是我们能够到的东西,你在这后宫里能长大已是不易,这一次帮了四殿下,你日后要怎么办?五殿下你要怎么对付他?”

白承英愣愣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就反应过来道:“安妃还是威胁你了?”

“她何必要威胁我?”顺嫔道:“她要杀我,易如反掌,自己方才也说魏妃娘娘保不住我。”

“那,”白承英急得站起了身来。

“你不要管我,”顺嫔把白承英又拉坐了下来,“你在宫外跟兄长们都不要再来往了,这样你和我才能都无事啊,六殿下。”

白承英道:“四哥有事要我去办,我怎么能推辞?”

“你身体不好啊。”

“四哥找大夫给我看过,我不能总是在他面前装病,装也不装不了了。”

顺嫔说:“四殿下能成事吗?”

白承英摇摇头。

“我知道了,”顺嫔道:“你回去吧,不用管我了,我总有办法活着的。”

“我尽量小心,”白承英道:“不惹安妃娘娘的厌就是。”

顺嫔坐在亭中,看着白承英匆匆离去,几年不见,他们母子见了面也只是说了这几句话。顺嫔起身往雯霞殿走去,方才在千秋殿,安锦绣什么话也没与她说,只是让她看了一幅百子千孙图,让她回去绣。

百子千孙图,顺嫔懂安锦绣的意思,小心地活着,熬到可以被白承英接出宫去养老的那一天。可是要怎么小心的活着?儿子一向受白承允的照顾,这份恩他们怎么能不报?

袁义回到千秋殿的时候,安锦绣正看着桌上的这幅工笔画法的百子千孙图,袁义也看了一眼这图,对于他这种注定断子绝孙的人来说,这种图就是一种讽剌,“少爷出宫搜潘府去了,“袁义收回了目光,跟安锦绣道:“这次他被大殿下把脖子掐到了。”

安锦绣把这副百子千孙图团了团,往地上一扔,说:“苏养直没跟着他一起出宫?”

袁义说:“我没看到苏养直。”

“看来得圣上亲审潘正伯了,”安锦绣说了一声,目光冰冷地落在地上废纸团一般的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