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情况你不知道。”邓小垩平依旧抽着烟,陈赓的目光闪动,心里才明白,原来宣侠父也不清楚。邓小垩平说着看了陈赓一眼,陈赓站起来将门掩上,邓小垩平才接着说:“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上次恩来在济南与庄继华达成合作协议,我们将在战后合作,保证战后国内和平。”

宣侠父恍然大悟,上次周恩来在济南的种种举措,这算是有答案了,原来上次庄继华将周恩来请到济南来,谈的便是这个问题,郝鹏举事件不过是个幌子,庄继华根本没打算与他们谈郝鹏举事件。

“这个情况你知道便行了,不要对其他任何人透露,这是党的最高机密之一。”邓小垩平神情十分严肃,宣侠父当然清楚问题的严重性,连忙保证绝不泄密,办事处就他一个人知道。

邓小垩平满意地点点头:“关于这个问题,你只与庄文革本人或宫绣画、或他指定的人联系,和冯诡的谈判要继续,估计明天他会提出将冀中的三个县交给他们,你先不要答应,等中央的决定。”

陈赓笑着站起来拍拍宣侠父的肩膀:“这意思就是说,该吵还吵,该骂还骂,该怎样还怎样,用不着给庄文革留面子。”

“说得对,”邓小垩平也笑道:“演戏演全套,况且,冯诡知不知道这个情况还不清楚,所以你不要在他面前谈这个事情,有什么情况联系不上庄文革的话,可以去联系宫绣画。”

说到这里,他望着窗外开始渐渐变黑的院子,轻轻叹口气:“若用三个县换来张家口张北宣化,这笔交易是划算的,可惜,不知道他怎么过蒋介石这关。”

将张家**给共产党,即便庄继华同意,也必须得到蒋介石的同意,可蒋介石会同意吗?邓小垩平心中根本没有把握。将张家口垩交给共产党,即便庄继华同意,也必须得到蒋介石的同意,可蒋介石会同意吗?邓小垩平心中根本没有把握。

不但邓小垩平心中惴惴,就算宫绣画也大为不解,她也这样问庄继华,你有什么办法让蒋介石同意将张家口垩交给共产党?

庄继华没有回答,而是亲自起草了给蒋介石的电报,将今天邓小垩平来访的目的向蒋介石作了汇报,在电报的最后一段,他照往常一样添加了自己的想法:“将张家口垩交给中垩共,此举看上去是我失去了一个重要城市,可实际上我也摆脱了张家口宣化一带的战争难民。绥远察哈尔自古粮食便不能自给,我们将之交给共产党,共产党便要养活这些人,便需要中央的支持,为此将来我党在政治经济上将获得主动权。第二,根据报告,张家口宣化张北一带,有难民大约百万,需要大量粮食和资金进行救济重建,将张家口和宣化交给共产党,我即可摆脱这个负担。

第三,冀中三县交还我党后,冀中地区再无中垩共部队,消除了华北心腹地区之隐患,消除了平津威胁,此后,我党可全力经营冀中,使之成为华北的粮仓。

第四,平汉线是华北交通大动脉,此三县靠**汉线,为交通安全之隐患,为中央所有后,平汉线大动脉即可永保平安。

综上所述,这个交换,看上去是我党吃亏了,可实际上是我党占便宜了,学生认为,完全可行。”

宫绣画看了之后,忍不住嗤之以鼻:“就这理由,似是而非,看上去理由充足,实际上空无一物,能蒙过蒋介石?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庄继华心中苦笑,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有说服力的理由了,如果还不能说服蒋介石,他就只能回绝中垩共了。

宫绣画拿起电报,想了想提笔在电报上添了两条,庄继华接过来看,宫绣画添加的两条是,张家口宣化是征蒙军后勤补给线之一,中垩共得到这块地区后,便对征蒙军承担了责任;其二,在政治上可以取得中间民垩主派的信任,表明中央没有武力消灭中垩共的意图,可获得政治主动权。

庄继华看后也摇头,将第一条划去:“征蒙军是否出征,蒋介石心中恐怕还在犹豫,当初他是一力主张,那不过是在德黑兰受到斯大林的刺激,现在刺激过去了,是不是还要发动,他心里恐怕已经犹豫了,具体证明便是,卫立煌傅作义三十多万大军雄踞中蒙边境,却始终按兵不动,其实现在就算派两个军进蒙古,也能光复蒙古南部。”

宫绣画想了想点点头承认庄继华说的不错,冈部直三郎率领的蒙古派遣军中的全部日军南下,蒙古境内只有伪蒙古军和大汉义军以及满洲国防军,因为日本人要他们协助日军对苏作战,这些部队的装备训练不算差,但这些部队对苏作战是可以的,可要对国军作战,无论庄继华还是宫绣画都认为,他们不会进行激烈抵抗,更何况还有李守信这个内应,攻蒙应该非常顺利。卫立煌傅作义在中蒙边境驻兵,庄继华向蒋介石请求暂缓出兵蒙古,让部队休整两个月,补充弹药物资后,在五月底或六月中旬再出兵蒙古。

对这个要求,庄继华心中是不安的,斯大林在德黑兰之前强行在蒙古发动进攻,说明他已经意识到蒙古日军的虚弱。华北会战胜利后,斯大林不可能不注意到蒙古日军更加虚弱,如果苏军强行发动进攻,庄继华不敢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伪军能挡住苏军的结果上。

可奇怪的是,蒋介石收到他的电报后,回电只有三个字,知道了,从此再无催促之电,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庄继华据此判断,蒋介石出兵蒙古的心动摇了。

庄继华反复想了想,还有没有想出好办法,就在这时,冯诡从外面进来。冯诡的神情始终是那样有些懒洋洋的,即便刚才与宣侠父激烈争执,可此刻的神情却依旧看上去有些懒洋洋的。

“怎么啦?”冯诡一眼便看出庄继华正在为难,心里便有些纳闷。

庄继华略一思索,感到此公对蒋介石的了解不下自己,更擅长谋略,说不定他有什么好主意,于是便将电报交给冯诡。冯诡接过来看后,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在那沉凝不已。

庄继华和宫绣画没有打搅他,让他静静思索,好一会,冯诡才开口问道:“文革,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策划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可以告诉我,否则,冯某只能请辞了。”

庄继华和宫绣画顿时一惊,冯诡神情十分严肃地看着庄继华。庄继华沉默了一会,这两年,他交给冯诡不少事情,比如联络杂牌军将领、联络地方救国会、起草文件等等重要工作,甚至在庄继华回重庆处理家事时,战区司令部内,武事托付给了徐祖贻,文事就交给了冯诡。

可最关键的核心事务,比如与第三党和共产党的合作,庄继华没让他插手,全部是宫绣画和李之龙在处理;所以从目前来看,冯诡还不算庄继华团体的核心人员。“在你身边两年,”冯诡转身将门关上,当看到那封电报时,冯诡心里有种巨大危险的毛骨悚然,他迅速联想到庄继华近些年的种种作为,更加肯定地判断,庄继华与邓演达、甚至与共产党有某种联系,蔡廷锴到庄继华身边决不是偶然。

“文革,我在你身边两年,”冯诡关上门后转身慢慢走回来:“有些事情你虽然做得隐秘,但蛛丝马迹还在,虽然你掩饰得很好,可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说到这里,冯诡将手中电报慢慢撕掉:“这封电报绝不能发。”

庄继华一惊,他没想到冯诡这样坚决,看着冯诡冷静的目光,心里静静盘算下,对宫绣画说:“宫秘书,你先办其它事,看看司徒雷登先生到没有,再去小厨房看看,晚饭准备好没有;对了,我好像还有瓶红酒,你去找出来,待会招待司徒雷登先生。”

宫绣画没有答话,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庄继华,冯诡却始终保持沉静,宫绣画叹口气,还是拉开房门出去了。

“绣画没有什么意思,她只是担心我,”庄继华苦笑下向冯诡解释:“她一直在担心我。”

冯诡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我没有任何怪罪她的意思。”

庄继华请冯诡坐下,先给他倒上杯茶端到他面前,冯诡没有阻止他的举动,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庄继华坐到办公桌后,就在刚才,他决定向冯诡摊牌。

沉默一会,庄继华开始详细向冯诡解释他的目的,以及为此做的规划,包括扶持第三党,帮助和打压共产党的目的。“要在战后实现和平,必须实现力量平衡,”庄继华最后说:“力量平衡包括政治力量和军事力量,有了这种平衡,国内和平便能实现,进而推动国内的民垩主政治和法制建设,我的估计是需要十年时间,十年之后,中国便可以完全进入宪垩法下的政党竞垩选。”

“共产党并不可怕,即便他上台执政,也只能是在宪法规定下执政,由我们国民党和第三党监督,他们不可能实行苏俄式的社会改造。有了这种宪垩政下的竞垩选,国内的权力交接便可以平稳过渡,就可以彻底消泯内战。”

庄继华说完之后,喝了口水,然后静静地看着冯诡。在庄继华解释过程中,冯诡始终没有插话,此刻他才长长吁口气,仿佛卸下一副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