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催促下,各种工作纷繁芜杂,可每件都事关战争胜负,稍有延迟,便可能给前线造成重大损失。何思源一点不敢怠慢,每天忙得脚不粘地,吃饭睡觉都在办公室内。

抗战开始时,何思源的妻子儿女并不在山东,而是在天津,意大利租界,日本人曾经以盟友的身份要求意大利将何思源的妻女交给他们,意大利政府照办了,日本人拿到何思源的妻女后,押着他们到鲁北何思源的游击区招降何思源。

此举激怒了何思源,他一方面通过国民政府向意大利提出抗议,另一方面下令将山东的意大利籍人士,无论是神父还是商人,全部抓起来,然后派人给天津的意大利领事送信,如果他的妻女受到伤害,这些意大利人将陪葬。

何思源的威胁和国民政府的抗议,以及国际上如潮的压力,让意大利政府退缩了,墨索里尼下令与日本人交涉,日本人被迫将其妻女送回天津,何思源随后让她们离开天津,经香港到了重庆。现在依然在重庆,他干脆就以办公室为家了。

宣侠父见到何思源时,已经是华灯初上,省政府外的夜市渐渐喧嚣起来,天气已经渐渐开始凉下来,何思源的秘书派人到街上买来饭菜,何思源就在会客室内接待宣侠父。

“宣将军,劳您久候了,您是不是为郝鹏举的事情来的?”何思源开门见山问道,一边示意,请宣侠父一块坐下。

晚餐并不丰盛,一荤一素一汤,两碗白米饭,宣侠父也不客气,坐到何思源的对面,等了三个多小时,他也已经饿了。在等待的三个小时中,他仔细回想了中央和重庆的来电,两封电报都估计到谈判会很艰难,特别是重庆的电报,周en来在电报中提醒他,要充分团结山东地区的中间派人士,特别是省长何思源,他山东有很大影响。

“是的,”宣侠父也不避讳,直接切入主题:“何主席,现在抗战形势一遍很好,但完全胜利还有待时日,日军正在增兵华北,此刻国民党却从华北抽调兵力,威逼我抗日根据地,这种置抗战大业不顾,让亲者痛仇者快的做法,应该立刻制止,何主席,我党希望,您能发挥您的影响,平息事态,共同抗日。”

何思源刚吃了两口,放下筷子,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后,望着宣侠父说:“宣将军,我有点不明白,象郝鹏举这样的人,贵党为何要收留他?我在山东快十年了,郝鹏举是我见过的最无耻军人之一,朝三暮四,有奶便是娘,毫无气节。”

宣侠父摇头说:“郝鹏举事件的实质是国民党要吞并地方部队,看看象庞炳勋孙良诚吴化文,他们被剥夺军权,部队被改编,郝鹏举将军只是自保。现在的问题是,国民党企图借此机会挑起内战,山东百姓何其不幸,刚刚脱离日本铁蹄,又陷入战乱中。”

何思源微微皱眉,这话有些强词夺理,他郑重的望着宣侠父:“孙良诚庞炳勋吴化文诸位将军反正,让山东民众减少战乱,这是对国家有功,但这个功不能抵消他们投降日军,充当日本人的侵略帮凶的罪行,国家对他们已经很宽大了,仅仅解除他们的兵权,并没有审判他们。可郝鹏举呢?你看看,我认为这篇文章写得很好,入骨三分。”

何思源将手边的《山东民报》递给宣侠父,这篇文章是庄继华写的,庄继华不但在中央日报,渝州晚报,还在山东民报,山东日报上,让他们发表了自己写的文章。

在这篇文章,庄继华明确指出,郝鹏举叛逃的真正根源在于,他妄想用手中的兵力要挟国家,获取更大的权力,实现军阀割据,继续奴役危害民众。

这篇文章引起了何思源的共鸣,在战前,何思源便于军阀打交道,知道他们的习性,他们视兵权为生命,至于什么国家,什么民族,全不在他们的考虑中。

宣侠父心里犯难,郝鹏举名声太差了,庄继华说他五姓家奴还真不假,这些伪军将领,在投敌期间,协助日军进剿国共抗日根据地,不遗余力,象吴化文便协助日军制造过无人区,国民党拿他们开刀,还真找对了目标。

何思源叹口气:“两党争端由来已久,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宣将军,坦率的说,我对GCD没什么敌意,以前在敌后,也和贵党游击队有过多次合作。但这次是你们错了,应该尽快将郝鹏举交给国民政府审判,如此我愿与山东士绅共同调解此次争端。”

宣侠父心说要是将郝鹏举交出来,还用得着调解,庄继华已经开出条件,交出郝鹏举,其他都好说。

从何思源这里失望而回,八路军驻江北战区办事处不在济南,还在商丘,不过宣侠父带了一个小组,在济南建了个临时办事处,在司令部外面租了小院,宣侠父回去时,小院已经安顿好了,电台也架起来。

办事处只有九个工作人员,一个译电员,一个发报员,两个工作人员,四个警卫。回来后,宣侠父很快起草了电报,向重庆和太行山报告了庄继华的条件,同时也报告了何思源的态度。

重庆的电报很快回来了,周EN来在电报明确告诉他,交回郝鹏举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在其他事情上作出让步,同时提醒他,在宣示我党政策的同时,充分争取山东地方中间力量的支持,他会在重庆与陈立夫交涉。

随后不久,太行山的电报也到了,八路军总部电告他,胶东部队已经作出西进准备,如果庄继华坚持使用武力,胶东部队会西进支援陈粟部队;德州的陈G部队已经脱离德州,向冀南靠拢,罗R桓将率领冀南部队东进,威慑德州国民党军。

看完电报后,宣侠父没有丝毫安心,罗R桓和陈G两支部队加起来也不过七八万,可聚集在德州到石家庄一线的国民党军有几十万,其中还包括第一机械化集团军、第五集团军这样的装甲部队,一旦爆发内战,刚刚夺得的冀南根据地恐怕就有失守的可能。

宣侠父正在思索怎样打开局面,太行山的电报又到了,电报告诉他,已经派陈G星夜前来济南,同时临朐的新四军第一师师长陈Y也正赶往济南。宣侠父明白中央这样安排的目的,陈G与庄继华的私交很好,中央希望他的到来能产生些作用。

而陈Y在黄桥作战中展现了超人的统战才干,不仅获得军事胜利,消灭了韩德勤八十九军,还在政治上取得胜利。进入山东后,陈Y同样发挥了他的才干,团结了一大批地方士绅,为开辟山东抗日根据地起到重要作用。

宣侠父立刻召开了工作人员会议,在会上宣读了中央决定,让工作人员为陈Y陈G极其随行人员准备房间,自己带着警卫员再次出门拜会山东名宿苗涵东,苗涵东是山东最大的面粉商,但他又不仅仅是个商人,还是山东育才学校创办人,名誉校长,他本人则学贯东西,是山东最早的留学生,在山东工商界享有极高声望,在日本占领期间,他没有后撤到大后方,而是选择了闭门谢客,暗中支持抗日,向八路军和国民党军提供了大批粮食和金钱。

可这样一个亲中共人士依然让宣侠父失望了,苗涵东的观点与何思源相差无几,唯一好点的是,愿意在不提任何先决条件的情况下,出面调解,化解现在的危急局面。

就在他与苗涵东商议时,何思源却走进了庄继华的办公室,庄继华的办公室现在有空,桌上的东西大部分已经收拾好了,何思源见状明白,要不是处理郝鹏举事件,庄继华恐怕已经启程去德州司令部了。

“何主席,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何思源的到来,庄继华有些意外,他本能的认为肯定是那里出了大事,看何思源的脸色也挂满阴郁。

“庄司令,您是真要向八路军新四军进攻吗?”

庄继华闻言,刚刚站起来的身体,又坐回座位上,他迅速思考何思源此来的目的,是作说客还是替中共摸底?

“国家法纪不容破坏,郝鹏举必须受到国法惩处,否则将来效法者众,这事没有转换余地。”庄继华口风丝毫不露,依旧严厉。

何思源叹口气:“这个郝鹏举,真是耗子屎,把好好的抗战局面,活生生给搅了。”

庄继华注视着他,还在判断他这么晚到这里的目的,何思源又叹口气:“庄司令,刚才宣侠父将军到我这里来了,我也提出了,将郝鹏举交出来,其他的都可以谈判,可看来,他们是不愿意。庄司令,这个时候要调兵剿共,华北的日军怎么办?”

庄继华还是无法判断何思源的目的,何思源在国民党中有亲共的名声,这个时候他要出来说和,他还必须花时间说服他们。

“庄司令,宣将军走后,我想了很久,感到还是以大局为重,双方谈判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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