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继华向杜聿明使个眼色,俩人一前一后掐死了宋希濂的前后退路,宋希濂一看不妙,立刻嚷道:“冒犯长官要受军法处置。”然后斜刺里插去,企图绕过庄继华;庄继华反手抱住他,连声说交了罚款再走不迟,杜聿明在一旁帮腔,三人嘻嘻哈哈的在院子里闹腾起来。

何应钦与熊斌等人边走边说慢慢出来,听到院子里的吵闹声,抬眼一看差点气乐了,一个中将两个少将在院子里打闹取乐,他把脸一沉怒喝道:“成何体统。”

庄继华三人回头一看何应钦面沉似水的站在那里,他们赶紧住手,以立正姿态站在原地。何应钦几步跨到他们面前,厉声呵斥道:“这里不是黄埔军校,你们也不是少尉中尉,是堂堂的国军高级将领,当众打闹,毫无军人尊严,这么多年的教育,军队训练,都到哪里去了?”

宋希濂看看左右,站岗的士兵们都目不斜视,好像没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他脖子微微一缩大声说:“是,学生知错。”庄继华和杜聿明也感到不对了,他们在重庆时根本没人管,彼此之间的打闹早惯了,杜聿明还是比较稳重的,要换了洪君器早就动手了。

“老师批评得对。”庄继华和杜聿明老老实实的接受训斥。

在北平军分会的这些人中也只有何应钦敢这样、能这样训斥他们,其他无论是黄绍闳、熊斌等人,这些人尽管军衔高。资格老,却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大战在即,你们都肩负重任,不思量如何努力杀敌,上不负委员长希望,下不负国民的期盼,却在这里嬉笑打闹,你们…”何应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哪有半分婆婆样。

“是。老师别生气,我们知错了,绝不再犯。”庄继华上前一步“沉痛”地说:“老师放心,学生绝不会给黄埔丢脸,绝不会给校长和老师丢脸。”

“黄埔军校先后毕业六期同学,学生数千人,在这么多学生,文革,校长是最器重你的,多次赋予你重任。你的表现也一直很好,在同学中有很高的威望,希望你不要骄傲,要砥砺心智,给同学树立榜样。”何应钦苦口婆心的劝道。

“是,学生一定引以为戒,决不辜负各位师长的期许。”庄继华大声答道,心里却不以为然。

“嗯,知道错就好,你们去吧。察东的情况很复杂,你要小心。”何应钦看着他轻轻提醒道。庄继华闻言想起刚才黄绍闳的话,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察东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看来今晚得和黄绍闳好好谈谈。

“这个庄继华,还是那样,嘻嘻哈哈地每个正形。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何应钦看着他们的背影。苦笑着对跟上来的熊斌说。

熊斌笑了笑说:“他们看上去挺轻松的,心态不错,我看他们对您也很尊重,不会误事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对我,他们当然不会,这点信心我还是有。我只是说庄继华一向如此,就算在委员长面前。他也这样。嘻嘻哈哈的,没一点正经。”何应钦苦笑着摇摇头。庄继华既然如此就不会在下面耍什么小动作,他听说过庄继华在一师时的情形,王柏龄根本管不了他,他也根本不把王柏龄放在眼里,什么事都是自己做主,事后通知王一声,今天居然一五一十的向他解释这样作的原因,并请求他的谅解,这已经说明他心中还是很看重他地:“可委员长偏偏吃他那套,从广州到现在,一点没变,你看吧,下次他照样如此。”

熊斌一愣,在蒋介石面前也这样,全国板着手指头数恐怕不出一张手掌那么多,这庄继华就这么横。何应钦说完转身向他的办公室走去,徐祖贻让开一条路,何应钦却说:“燕谋,你也来。”

到办公室后,何应钦示意把门关上,然后才对熊斌说:“罗文干回南京去了,委员长指示,与日本人谈判的事,由我们负责。“外交部不管了?”熊斌有点意外,罗文干是外交部长,三月上旬来北京主持对日谈判,可这才半个月就走了,难道不谈判了?熊斌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罗文干反对与日本直接谈判,所以向委员长辞职了,委员长正在物色新的人选,谈判的事情让我们先搞起来。”何应钦说。

“那英美的态度呢?还有陶德曼呢?”熊斌感到有点棘手,说实话他是支持先打后谈,战而后和的策略的,可真要让他去签这个协议,他打心里不愿意,谁都不是傻子,谁愿意在这样的和约上签上自己地名字,那不成了李鸿章第二了,全国皆曰可杀。

“陶德曼那里还没有回应,不过英国人现在有点积极了,英国大使蓝浦森同意进行调节,战争打到华北,英国在华北有重大经济利益,美国在北平也有驻兵权,他们动起来也在意料之中。”何应钦半是解释半是分析的说:“不过我考虑先派燕谋出面,去天津与摸摸日本人的底,你说怎样?”

“好,这样好。”熊斌立刻赞成,徐祖贻官位不高不引人注目,可又是核心高层人士,掌握高层态度精通军事,对中日的力量了解很清楚,正是适合人选。

“燕谋你的态度呢?”何应钦诚恳的问。

“卑职服从命令。”徐祖贻平静地说,他知道他地使命是火力侦察,使命虽然重要,但却不是决定性的,最后自然有更大的人物去谈:“卑职要去,不过请长官先告知方略。”

“嗯,我们的底线是以长城为线。实现停战。”何应钦随后又特别嘱咐道:“记住只谈军事,不管政治,涉及东三省和热河主权的事,一慨不谈。”

“卑职明白。”徐祖贻答道,他知道这话地意思,日本筹建的满洲国也不在谈判范围之内,这是为以后埋下伏笔。

庄继华坐着宋希濂的车到了李铁拐斜街,在中国饭店订房间却又遇上麻烦,客满了。所有房间都被从热河、冀东、密云等地逃到北平地难民包下了,这些难民拖家带口丫头婆子一大堆,一家就住了半层楼,走廊上大人小孩拥挤不堪,连饭店底层大厅也挤满了人。

“怎么办?”杜聿明无奈地问庄继华,庄继华也一筹莫展,黄绍闳约好晚上要来拜访,现在换饭店,他来找不到怎么办。

“给军分会打个电话吧。”宋希濂说到,庄继华点点头。走到柜台前拿起电话,朝伍子牛和宋云飞递个眼色,他们俩立刻带着人有意无意中把他与周围的人隔开,庄继华拨通电话说了几句后就放下了。

“麻烦了,”庄继华回来后地第一句话就让杜聿明愣住了:“黄季宽已经走了,他办公室的人不知道他去那了,也不知道他还回不回去。”

这下杜聿明和宋希濂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伍子牛却插进来说:“长官,我有办法。”

“哦,什么办法?”杜聿明连忙问道。伍子牛笑笑说:“这种饭店一般都留有房间,多少不知,不过一定有。”

“哦,那你还不去,***想找打呀。”宋希濂张嘴就骂,伍子牛不以为意地笑笑就跑了。当初七连时。宋希濂是伍子牛的直接上司,是他带过的兵,有这段渊源在,伍子牛也只能听着。

等伍子牛交涉的时间里,宋希濂看看周围玩耍的小孩们,叹口气看看杜聿明才说:“关铁拳和梁克怡也在北京。”

庄继华略微诧异的看看他又看看杜聿明,心中疑惑的看着宋希濂,宋希濂接着说:“他在反攻古北口时负了伤。一颗手榴弹在他身边爆炸。要不是卫士护着,恐怕就…..。就这样也是五处负伤,被送到北平陆军医院治疗。梁克怡是在防守南天门时负伤的。”

“小日本这么凶,连关铁拳也伤了,那得去看看。”庄继华立刻说:“光亭,我们一起去。”

杜聿明点头说:“好,这关铁拳还是那样一冲锋就身先士卒,二十五师现在谁指挥?”

“七十三旅旅长戴安澜。”

“哦,戴海鸥指挥,”庄继华说着上下打量宋希濂,宋希濂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天道不公呀,”庄继华摇头叹息道:“和我一起打仗的同学中,最有天分地就是光亭和海鸥了,其次应该算胡宗南吧,然后是余程万,可他们的军衔居然都在你之下,真是天道不公呀。”

杜聿明实在忍不住一下就笑了,宋希濂哭笑不得的看着抱怨不已的庄继华,忽然他哈哈笑了:“恐怕你真正抱怨的是你的军衔吧,嘿嘿,能比你的军衔高,我很高兴,就是睡着了,也要笑醒的。”

“切,”庄继华点头,十分不满的说:“你也没说错,哪有连长是少将,排长是中将的。我心里是有点不平衡,要是你能多请几次客,或许心里能平衡点。”

宋希濂一副得意地样子:“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老打我们的主意,光亭,当年我们可都是受害者,这次应该让他出血了吧,等会我们就去六国饭店报仇雪恨。”

杜聿明却愁眉苦脸的说:“萌国,他现在是我的上司,回头给我小鞋穿怎么办,不行,我得帮他。”

宋希濂大怒,指着杜聿明说:“好你个杜光亭,卖友求荣。”

几个人正斗口,伍子牛回来了,他边擦汗边说:“有两间房,不过他们说还可以腾一间出来,长官,你看行吗?”

“行,就住一晚上,够了。”庄继华立刻带着人往里走。

安顿好后,几个人一起吃晚饭,不过不是六国饭店,而是中国饭店。晚饭之后,宋希濂约好明天一起去陆军医院后就告辞回去了。

七点多的时候,黄绍闳来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与庄继华地一个熟人一起来地。当庄继华看到这个人时,心里知道察东之行绝不是收编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