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乓派出去打探的哨骑终千没有来得及通报田新宇,田新宇所部刚刚赶到康庄,迎头便与吕逢春的先头骑兵撞上,看着奔腾而来的骑兵,不仅田新宇的脸色变了,所有的田部士兵的脸色都变了。

步卒与骑兵作战,非得排成紧密的队形,再依仗器械,才有可能抗住对手的冲击,但现在,田新宇部整个队伍还撞成了一条长龙,拖着器械的辎重车更是还拖在后面。

形式万分危急,如果这样与对手骑兵正面作战,那么,田部必然避免不了全军覆灭的命运。

“列阵,列阵!”田新宇声嘶立竭地喊了起来。

战场之上,有时偶然发生的一件事情便会改变整个战局,如果田部行动还慢一点,将会在骑兵过去之后才出现在这个地方,问题是,他们来得快了,而吕部的行动却有些慢了,吕逢春坚信自己的嫡系部队能够抗住吕大兵的打击,想在最后关头给吕大兵迎头一击,两方的想法一左一右,便造成了迎头相撞的场面。

“这样不行的!”田旭一把拉住急红了眼睛的田新宇,“新宇,我率一部前去阻截,为主力争取时间,你们迅速列阵,就在这里挡住吕逢春,争取吕大兵那边击溃吕照庭后过来救援。”

“不行,旭叔,我去阻截。”田新宇大叫道,他知道,谁去阻截,谁就是将自己送上了死路。

田旭一笑,“新宇你说什么胡话,你是一军主将,怎么轻离职守你的职责在这里而且我年纪已经大了就算战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还年轻呢,记住,坚持到吕大兵过来。”

田旭一拨马头,大吼道:“第一翼跟我上!”

看着田旭带着千多名战士呐喊着冲向前方,田新宇眼睛一下子模糊了,“列阵。”

已经赶到的士兵迅速在排成整齐的队形,后面的辎重车辆在士兵们亡命的奔跑中,飞快地向这里赶过来。

看到前方突然出列的定州士兵,吕逢春几乎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这里怎么会出现大批的定州步兵?吕大兵手里是纯粹的红部骑兵,现在正在小耳河一带与照庭的部队激战,这里为什么会有定州部队,霎时之间吕逢春的脑子里便转过无数念头。

不管这支定州兵是从哪里来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一支定州兵绝对是想在自己与吕大兵激战的时候从侧翼插入打自己一个猝不及防的,双方能在这里撞上,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但现在自己最大的问题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这支定州军然后进入主战场,否则儿子那边的骑兵也许能抗击住对手半天甚至一天的时间,但绝对不会是对方的对手,双方骑兵战力上的差距,这些天来,在哨探们的互相清剩中已经清楚地显现出来了。

对方也是刚刚赶到,还没有完成最后的列阵,这对于骑兵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冲上去,击溃他们!”吕逢春怒吼着下令。

第一翼的步兵们在田旭的带领下,在奔跑之中尽量地调整阵形,三百人一列的方阵在向前奔跑的过程中成形,看到对方前来阻截的都队居然能在高速的奔跑之中完成如此高难度的队形整合,吕逢春惊佩之余,更是心惊,这绝对是一支精锐的部队,如果让他们的主力完成集结,形成战阵,自己要完全打破,不知要耗到什么时候。

看看周围的地形,眉头皱得更深,这里的地形便不是特别适合骑兵作战,地形狭窄,除了正在行进中的大道,两边道路崎岖,根本不容骑兵策马冲上去,如果强行通过,恐怕不需要对手打,马腿就先折断了。而唯一的一条道路,此刻已经被对方三百人一个的方阵牢牢实实地堵了起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吕逢春喝道:“冲垮他们!”数十骑骑兵挥舞着战刀,将马速提到最高,迎头撞向山一般挺立在道路上的定州步卒。

随着一声尖厉的哨音,第一二列的士兵同时将长矛的尾部竖起立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捱着长矛,两腿成弓箭步死死扎住,两眼盯着高速奔来的骑兵,谁都知道,在骑兵冲上来的瞬间,没有战车掩护的前两排士兵几乎不会有幸存者,但他们却仍然站得稳稳的,他们的任务就是迟滞对方的速度,为后面的战友争取杀敌的机会。

轰然一声响,狂奔中的战马毫无选择地撞上了伸出来的长长的矛尖,马上的骑士被高高抛起来,重重地掉向地面,而前两排探出的长矛也是齐齐折断,持矛的士兵在猛烈的撞击之下,要么筋断骨裂,要么高高飞起,空中不时有人掉下。

后面的骑兵仍然在源源不断地冲来,但为前面倒毙的战马,死尸所阻,速度已不可避免地降了下来,第一阵列的士兵发一声吼,越过战友的尸体,猛地向前突入,钻进了马从之中。

本来还算宽阔的道路上挤满了战马和十乓‘虽然冲击的谦度被成功地遏制了下来’但马上作战的士兵仍然占据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在双方的搏击之中,大占上风,田旭立于第二排的队列之中,瞪着双眼看着越来越少的第一列战士,猛地一挺手中斩马刀,大叫道:“为国成仁,就在今日,第二阵列,随我冲锋,第三阵列,就地阻截,定州军,万胜!”

田旭纵马冲了上去。

在他身后,第二阵列的三百士兵一声呐喊,跟着田旭冲了上去。道路两侧崎岖不平的道路是骑兵的天然障碍,但对于步兵却没有任何约束,第二阵列的三百士兵越过前方的战场,从两胁深深地刺入骑兵的中龘央。

田旭策马冲进了对方的骑兵从中,斩马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将面前的一名敌骑的脑袋连着头盔砍成两半,大力收回,一个横扫,刀背已是将侧方一名骑兵扫了出去,落到地上,只是叫了几声,便被无数的骑蹄踩得没了声响。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定州步兵用自己的血肉对抗着对方的铁骑,砍不着人,便捅马肚子,砍马腿,或者飞身跳起,抱着马上的骑兵一齐跌下来在地上滚作一团,直到被无数的马蹄或人足踩得声息全无。

一名定州乓倒下了,失去了一只手臀的他在倒下的瞬间,另一手中握着的刀却就砍断了马蹄,战马哀叫倒地,马上骑兵跌下来,看到的是对方脸上得意的笑容,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一柄长枪已是在第一时间插进了他的胸腹。

又一名定州兵倒下,胸腹中枪的他在对手即将抽回长枪的时刻,扔掉了自己的战刀,双手死死地拽住了长枪,对方用力回夺的当口,一柄长刀猛地砍来,将他双鬃砍倒,惨嚎着的骑兵没有痛苦多长时间,因为又一人从人群中一刀戳来,从他的腰眼捅进去,血狂喷而出。

同样的以命换命,便是死也要咬你一口的场景随处可见,两个三百人阵列的步卒,在这条道路上死死地将长龙般的骑兵队伍卡死。

吕逢春的手在颤抖,这是他第一次与定州步卒作战,先前虽然也与定州兵有过交锋,但都是大队的骑兵作战,胜负分得极快,像现在这样以血肉这躯硬抗骑兵,以劣势兵力硬阻的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定州兵能在短短的数年时间内,便将铁蹄无双的蛮族骑兵击败并灭国的,这需要什么要的勇气啊!

吕逢春绝不希望这样的场面落到自己身上,但现在的他别无选择,要么冲过去,要么等待他的便是失败。

田旭身上满是鲜血,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手的,头盔已不知去向,那是一个使矛的敌将给挑飞的,至于那个家伙,此时早已去阎罗殿报到了。胁下挨了一刀,背上也被开了好几条口子,但每一次对手让他负伤的代价,便是丢掉性命。

逆流而上,田旭居然在对方的马从之中艰难地向前步步推进。大呼酣战的他似乎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死,亡,眼里除了敌人,才无别的任何东西。

声后尖厉的哨音再一次响起,第三列三百步卒开始向前推进,听到这声哨音,田旭心中一痛,知道第一第二两个阵列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所刺无几了,但他们到现在为止已经争取到了一柱香的时间。

一刀砍番一名敌将,田旭百忙之中回头望去,远处,一个半圆形的却月阵已经开始成形,一辆辆的战车正在合拢,一架架的蝎子炮正在架起,越来越多的士兵狂奔而至,在车阵之后形成队列,而在正中间的一车战车上,手持丈八舌矛的田新宇昂然而立,在他的身后,一面鲜红的定州军旗正在寒风之中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这小子,终于长大了!”田旭欣慰地想道。

“进攻,进攻!”吕逢春疯狂地叫喊道,眼看着远处大股敌军的军阵已经成形,他不由心急如焚,一提战马,手提着长刀,亲自冲了上来。

又是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田旭的周囤再也没有了一个战友,而他的四周,层层叠叠都是敌人的骑兵,最前面的已经开始策马向前奔腾,冲向田新宇面战阵,田旭胸腹要害之处中了一枪,鲜血正沽沽流出,身体在马上摇摇欲坠,两眼模糊,他努力地想回头再看一眼身后的战友。

“去死吧!”吕逢春怒吼着冲了上来,一刀析下,田旭斗大的脑袋顿时高高飞起。

“田叔!”远处,田新宇声嘶力竭地吼叫了起来,飞起的田旭脑袋,脸上居然带着微笑。

“定州军,作战!”

“定州军,万胜!”

田新宇一把拔起战旗,用力地挥舞起来。

“定州军,万胜!”尚存的三千战士齐声怒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