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州军大营,五万岷州军已是整装待发,再加上屈勇杰带来的一万京城卫军,整个岷州军军营内热气腾腾,异常繁忙,各个营盘之间快马往来穿梭,传令兵将一道道命令飞速地下发到各大营中。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时节,出兵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士兵们的心思都已飞到了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之上,这个时候打仗,士兵们不无怨言。屈勇杰是带老了兵的人,岂有不知这个道理的,兵马未动,他的赏银已先发了下去,每个士兵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岷州兵不比京城卫营,一年的晌银没有多少,也不过只有十两银子。这还没打呢,就已赚了一年的晌银回来,打完了这一仗,那赏银还能比这个数少?而且打起仗来,士兵们得外快的机会也极多,平日锁在军营中,那有发财的机会?

盼望节日的心情立刻被银子晃花了眼睛,能在短短的时间赚回几年的晌银,岂有不干的道理?士兵们立刻兴奋的嗷嗷叫起来,士气一时便被激发到了顶峰。

“张将军!”屈勇杰坐在上位上,岷州将军张爱收恭敬地一侧相陪。

“末将在!”

“这一次陛下出动了十数万大军进攻翼州,那是志在必得的。我把一万宫卫军也留给你了,进入全州之后,虚晃一枪,全力进攻翼州,要在翼州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深深地楔入翼州深处,将翼州分割开来。李清夺得金州之后,不臣之心日显,李氏将重兵云集在秦州一线防备陛下,在全州这一段兵力空虚之极,这一次倾城公主掌控了定州大局,定州军队突然撤走,将李氏侧翼完全暴露了出来,李氏必然手忙脚乱,我们打得就是这个时间差,要是让安国公从容布置,我们这仗就难打了。”屈勇杰道。

张爱民笑道:“屈大将过于看着李老又了吧,他再厉害,也快七十了,还能厉害到哪里去?这一次陛下调集了十数万大军突袭翼州,定当势如破竹,他的日子到头了!”

屈勇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安国公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大头兵吧,他的风彩你何曾见识过?我们大楚这一拨将领,有几个没有安国公麾下效过力,听过命?如果是堂堂正正,当面对阵,哪怕我率十万大军对阵他只有三万的翼州军,我也不敢言必胜。张将军,你如此心态,我很担心,此乃军国大事,当如履薄冰,步步小心,十个人群欧一人,十人必胜,十万人对阵三万人,可不见得就是人多就胜了。”

看着屈勇杰突然发怒,张爱民一惊,”是,末将知错了!”

看到张爱民认错,屈勇杰心里舒服了一些,那怕现在要与安国公对阵,但在内心里,对于当年这位大楚的柱石,他仍是心存尊敬的,如今各位其主,各按心机,沙场对垒,自然是不容丝毫私情,但他却不容有人轻辱于安国公。

“翼州重兵云集于秦州一线,你这头很空虚,陛下将重托寄于你肩,望你不要负了陛下期许,我去秦州那边,指挥秦州,兴州的正面作战,你这边打得好,我那边就轻松许多。只有让安国公顾此失彼,我们才能稳操胜卷。这一仗,要的是速胜,如果打成了相持,我们就等于失败了。要知道,我们还有好几个腹心之患呢!”

“是,屈大将,末将定然竭心尽力,不负陛下所托!”张爱民语气铿锵。

秦州,周同刚刚从几个与翼州相邻的地区视察返回,其实从李清举兵占领金州开始,就已经摆明了李氏谋夺天下的野心,秦州便开始在边境线上布置重兵,秦州三万兵马,倒有二万余人集结在与翼州相领的长岭县,成德县一带,使这一地区的形势骤然紧张起来,两个县直接成了军事管理区,大量地征发民夫,加高加厚城墙,修筑要寨堡垒。

而在他们的对面,翼州与之相峙的将领则是赫赫有名的威远候,如今的镇西候之父李牧之,李牧之当年在威远要塞,与蛮族斗将,单骑出城,一杆铁枪连挑七名蛮族将领,威名远播于外,与这样的将领对垒,作为一名新晋将领,周同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大半的时间,倒是呆在这两地,时刻戒备着。

今天周同是奉召返回,传令兵说是这一次的统兵大将屈勇杰已到了秦州,兴州兵也已陆续开始了集结。回到秦州,虽然鞍马劳顿,但周同却顾不得一身的泥浆和满身的酸气,急匆匆地便来拜见屈勇杰,这一段时间长岭和成德,他已经发觉对面的部队开始频繁的调动,如此情形只有一点,那就是战争要开始了。

“拜见大将军!”周同一步跨进大厅,一句话还没有喊完,就僵住了,里面不仅有屈勇杰,还有天启皇帝,天,他头上一下子冒出了汗。

天启,他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击败萧远山之后,天启亲自接见了,晋封他来秦州将军,没想到今天皇帝陛下竟然也亲自到了秦州,看来陛下对这一次的战事是相当的重视,可是自己衣冠不整,浑身酸臭,原本屈勇杰大将那是老熟人,老上司,又都军人,不太在乎这些事情,但陛下是高居九重之上的人物,自己这一身就显得太不尊重了。

“陛下,末将不知陛下驾到,请陛下恕罪!”周同葡伏在地上,连连叩头。

天启坐在上首,看着身上泥浆点点,略显憔悴的周同,眼里却露出欣赏的神色,这样的人才是做事的人啊,周同在屈勇杰麾下,颇受其看重,不仅在于周同与屈勇杰一样,出身寒门,更难得的是此人用兵持重,但在冒险的时候却又绝不吝于拼上身家性命,誓死一搏,单看其与威远候李牧之相持如此之久,居然毫不吃亏,能稳稳地与对方平分秋色,就是一个难得的将才,毕竟你威远候李牧之这样的人物,整个大楚也数不出来多少人。

“周将军请起,周将军勤于国事,不吝辛苦,朕心甚慰,怎么会怪罪于你!”天启甚至站起来走到周同面前,亲手扶起了这员年轻的将军(百度贴吧,马踏天下吧,最迅速的更新速度。)。

“陛下,陛下!”周同激动的热泪盈眶,“末将起于寒微,受陛下看重,天恩浩荡,不知以何报之,愿为陛下赴汤蹈火,愿为大楚流尽最后一滴血!”

天启微微点头,“将军心意,我自知之,国事艰难,正是因为有了屈大将军,你周同将军这样的英才,才不至于不可收拾啊!”

周同哽咽道:“屈大将军国之柱石,末将如何敢于屈大将军并肩,万万不敢当陛下之赞。”

天启哈哈一笑,回到座位上坐下,“你从前线返回,可看出对面有什么动静?”

“陛下,末将正想跟屈大将军回禀此事,长岭,成德一带,翼州军调动频繁,似有大股军队离开了这一线,末将心疑有诈,未敢轻举妄动。”

天启与屈勇杰对望了一眼,都是点了点头,看来定州军突然撤离金州对翼州的影响已开始显现,对方只能从这边调集援军,紧急赴西边驰援了,只是现在,还来得及么?张爱民的岷州军此时此刻,应该已进入金州,正准备发动对翼州的突袭战了吧?

“陛下,臣请马上对翼州动兵,尽起秦州,兴州之兵,以泰山之势,压进翼州,迫使对方不能抽调兵力西援,为张爱民将军在金州的行动予与最大的支持。”

天启点点头,“时候到了,周同!”

“末将在!”周同大声应道。

“朕命你为先锋大将,即刻率领秦州部队发动对翼州的进攻,联将亲临前线,在你发动进攻的时候,亲手为你擂响第一声战鼓!”

周同吃了一惊,看了一眼屈勇杰,见对方微微摇头,立刻鼓起勇气道:“陛下,为陛下战斗,是臣的本份,但末将听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前线兵凶战危,陛下身系大楚山河,绝不可亲临一线,陛下只需坐镇秦州,只等着末将的捷报吧!”

天启嘿嘿笑道:“你这小子,倒和屈勇杰一个腔调,不过这第一声战鼓,我是一定要去敲响的,这是我们大楚走向复兴的第一步,击完这一声战鼓,我便返回,如何?”

周同略微迟疑了一下,其实天启现的身份尴尬的紧,洛阳有昭庆皇帝,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只是一个坐在帝位上的傀儡,但谁也不能去捅报这张窗户纸,至于普通士兵和一般百姓,早就当天启皇帝已驾鹤西归了,当时天启这个身份不明不白,到战场上去擂战鼓,自己怎么跟将士们解释,但天启如此说,自己是拿定了注意,心里不禁抖了一下,陛下该不会是准备让昭庆小皇帝退位,自己再重新坐上去吧?

威远候李牧之带着小儿子李锋站在一座高高的山峰之上,站在这里,对面周同的几个兵营一目了然,“看出什么来了么?”李牧之带着一丝考较的意味问李锋。

李锋一手拿着马鞭,轻轻地叩着掌心,“父亲,虽然对方在极力掩饰,但仍然从蛛丝马迹之中可以看出对方兵力突然大规模增加了,旗号没有增加,营盘没有增加,但兵却着实多了,他们的掩饰工作没有到位啊,传达命令的旗语和号角声这几天明显便多了一种出来,看来兴州兵也来了!”

“不错不错!”李牧之高兴地道:“能从这些中作出正确的判断,看来你的确是长进了。”

“父亲,我已经长大了!”李锋兴致昂昂地道。“这些小丑也想犯我李氏虎威,嘿嘿,等打起来,我便让他们见识一下李氏铁骑!”李锋统率的骑后这几年在定州的大力支持下,数量已扩充到了一万人,虽然还不能与常胜营旋风营等定州主力骑兵论长短,但在中原地区的骑兵队伍中,却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强军了。

“这一仗不好打啊!”李牧之叹了一口气,“对方士兵数量远胜于我,我们又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甚至能打胜也不能,而要一步步将他们向翼州内部引,妈的,这一辈子,我就还没打过这种仗,李清这个混帐,竟然要老子打败仗,而且还要是不露痕迹的败仗,也不明白如果对方进了翼州,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殃!”

李锋侧脸看了一眼爹爹……”,父亲,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当年大哥在定州为了诱歼蓝部和正红骑的精锐骑兵,整整牺牲了两个县的百姓,但那一仗过后,蓝部和红部几乎被打得半残,有时为了胜利,不得不付出巨大的代价。”

“你倒是越来越听你大哥的话了?”李牧之哼了一声。

李锋微微一笑,知道父亲和大哥之间还是有心结没有打开,不由耸耸肩,自己与大哥的心结都打开了,他们两人却还这样,不过是一个仗着自己是老子,错了便错了,你又能把我怎么的?另一个性子却更倔,加上如今位高权重,更是不会主动与父亲交流,倒是让父子感情生份起来了,每每他们两人共处一堂,一边的李锋都觉得气氛难受。

“战事要在我们这里率先开打了!”李牧之道:“对方要想拖住我们西援的步伐,让金州那边顺利突进翼州境内,哼,但我们本也没有想过要去西援,好吧,让我们在这里好好较量一番后,再撤退到核心防守圈,李锋,你率五千骑兵先行一步吧!”

“爹,大战一触即发,我这个时候怎么能走呢?”李锋大叫起来。

李牧之戳戳对方的额头……”,你啊,刚刚还夸你长进呢,怎么又蠢了起来,我们要往西边调军,调谁去更快,当然是你所统率的骑兵,要是开战之后,你还在儿,敌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起疑心?不要一脑门子就是上阵厮杀,不动动脑子,看看你大哥,他打下诺大的地盘,有几仗是他亲身上阵的?”

李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我倒真是没有想到,只是不能打响这第一仗,心里真是遗憾啊!”

李牧之哼了一声,“这一仗还有的打呢!那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