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当中,纳奔独马立于辕门之前,远处沙河镇中李清的中军正在迎风飘扬,狂攻沙河镇一月有余,但那看似一捅就破的防线却依然屹立在自己的面前,似乎只要加一把力就能拿下,但却每每让自己失望而归,似乎自己进攻力度越大,对方的反弹就愈强。理智告诉他,该退兵了,自己的后勤补给线已是干疮百孔,从草原运来的物资十成中能有五成到自己的手中就很不错了,肃顺虽然老奸巨滑,但有一点他没有说错,定远震远威远三座堡垒没有拔除,便等于让三把刀架在自己的身后,随时可能捅过来,现在自己已开始尝到滋味了。

葱岭关的失守在大营里引起轩然大波,手下诸将都已没有心思再在这里熬下去了,定州城可望而不可及,但他们留在草原上的部族却正在流血,万恶的室韦人冲进了草原,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草原现在已是一片鸡飞狗跳了,大量的部族正在逃亡。

父皇手里可用之兵不太多,草原上的龙啸军只能卫护王庭方圆数百里的地方,而其它各部的精锐,都被集中在定州一线,虎帅的狼奔军被上林里死死地牵制着,偷偷地派出一万狼奔到了自己这里后,更无余力进攻上林里,而自己这里却始终无法突破。

纳奔心里充满了愤恨,他知道,自己这一退去,再想回到这里,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李清与草原的绝斗,已占了上风,接下来,便是草原防守,而他要大举进攻,这让一向信奉自己才是强者的纳奔感到屈辱。

红彤彤的太阳余晖从自己的背后洒出最后的光芒,照在对面那面大旗上,迎风招展的大旗在阳光之下更加灿烂,纳奔心中一阵悸然,元武帝国会将正在下落的那枚夕阳,才刚刚升起不久便又要日薄西山么?

身后马蹄声响,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二王子。”

纳奔没有回头,声音却有些哽咽,“诺其阿”你说,我们还会重新回到这里吗?”

策马而来的诺其阿双眼有些迷离,内心更是惶集,与纳奔一样,他也很清楚目前的形式,元武帝国刚刚开国,便面临着如此内外交困的局势。一个处置不当”便是万劫不复的结局。但看着纳奔有些顽丧的神态,他却不得不振奋精神,道:“二王子,我们一定会回来的”打败室韦人之后,我们一定会回来,大楚虽然很庞大,李清也很厉害,但大楚内政崩坏,已是一个患了重病的垂死的巨人,而我们元武帝国却是初升的朝阳,大楚内乱马上就会开始,李清势必会被大楚的内乱牵涉进去,这会给我们时间喘息,等到我们恢复,便是他们灭亡的开始了。”

纳奔让诺其阿一番话又说得精神起来,一拨马头,大声道:“你说得对,诺其阿,走吧,我们准备撤退,等我们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我一定会站在定州城的城楼上。”

跟着纳奔,诺其阿圈转马头,在马上”回过头来的他看着那面李字大旗,脸上却是迷芒之极”“我们,还会回来吗?”

沙河镇,尚海波激动了窜进了李清的指挥所,挥舞着手臂,大声道:“大帅,大帅,纳奔撤退了,他退兵了。房*中,正俯身看着沙盘的李清霍地抬起头,一个月的激战,让他眼中血丝密布,脸上的胡须也没有剃去,显得很是憔悴,沙河镇,便像是一块磁铁,将草原联军一拨又一拨地吸来,而他手中,却没有可用之兵,启年师伤亡过半,而常胜营和旋风营也减员也超过了三分之一,每当纳奔发起又一次进攻的时候,李清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顶得住。但他知道,已到了最后时刻,对手越是图穷匕现,越是疯狂,便越是说明他们已快要顶不住了,室韦人的疯狂已让所的的草原部族坐不住了,过山风的稳风推进,逼近他们的王庭,也让他们感到了威胁。他顶不住了,对手同样也顶不住了,就看谁先松这一口气。

自己赢了,纳奔终于承受不了沉重的压力,要退兵了。这一次纳奔的退兵意义重大,草原和定州的攻守之势立时逆转,从今天开始,便是我攻他守了。战略主动权终于掌握到了自己的手中,而为了这一天的到来,自己付出的心力太多,真是有些不堪重负了。

身体摇晃了一下,显些摔倒,赶紧扶住面前的沙盘,李清看着面前的尚海波,两人都是一脸的喜色。

定州众将齐聚李清案前,李清的目光从这些战袍上血迹斑斑的战将身上一一掠过,这其中,已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不见了”他们已经光荣地战死在阵地之上。

“诸君,我们胜利了!”,李清一字一顿地道。

虽然这些身处一线的将军们比李清更早便知道了这一消息,但李清亲口说出这句话来,诸将们仍然感到一阵阵的兴*奋,李清话音刚落,房中便爆发出一阵阵巨大的欢呼声,一个月的激战,多少次的险死还生,多少战友永远地倒下,但终于换回了最终的胜利,这让他们的牺牲获得了巨大的回报。

“我们胜利了,但战争还没有结束,定州不是草原蛮子的乐土,他们更不是我们的客人,难道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李清大声道。

“不能!”,众人一齐吼道。“追上去,杀死他们。”,“蛮族虽败,但眼下他们的兵力依然远超我等,想要一口吃下他们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在他们走的时候,狠狠地咬他们一口,让他们再留一点血,却是可以的,尚军师,你具体来谈一谈吧!”,尚海波站了起来,“各位将军,此战虽然我们获胜,但付出的代价也是惊人的,想必各位也很清楚,启年师减员一半,目前还能作战的不足一万五千人,常胜营,旋风营两营骑兵也只剩下六千余人可以作战,即便加上定远,威远,震远三堡,我们能派出作战的人也不会超过三万人,而敌人,却是我们的两倍有余,所以,我们只能选其一部作为打击目标*……”

尚海波走到沙盘根前,手里掂着一柄战刀,道:“大家请看,纳奔的大部队走得是定远一线,这只队伍实力太强,我们吃不下。我们想要狠狠地咬一口地是走震远的正蓝旗肃顺部*……”

“我们能出动的人并不多,沙河镇防线必须留下足够的人手,以防纳奔突然反扑,所以,启年师的一万五千部卒不参与这次行动,而是固守沙河镇防线。参与这次打击的将是常胜营,旋风营,以及从定州城调来的磐石营大部,再加上从定远,威远,震远三要塞抽调的五千人,合计一万五千人,将由大帅亲自率领。”,尚海波道。

“大家什么意见吗?”李清问道。

众人尽皆摇头,沙河镇防线在这个时候更要提高戒备,以防对手突然杀一个回马枪,毕竟蛮族骑兵机动性是极高的。至于率部掩杀正蓝旗的部队安排,大家也没什么可说的,调集磐石营参战,而不是从启年师丰抽调一部,所有人也是心知肚明,磐石营参将冯国一直替大帅镇守定州城,数次大战都没有参与,这一次稳操胜卷之后,大帅要给冯国一个立功的机会,想必这一次率领磐石营参战的必将是冯国参将了,对于这一点,所有的将领也是心领袖会,冯国一直都是大帅的心腹嫡系,单看大帅数次出征,替大帅守家的都是冯国,就可以看出冯国在大帅心目中的地位。但如果没有战功,在以战功论成败的定州军中,却是一个不小的暇疵,这对于冯国以后的发展是不利的,所以大帅要利用这个机会来回报冯国的忠心了。反正启年师这一次的功劳无论如何也是极大的了,甚至比起开辟了第二战场的过山风也不遑多让,如果没有启年师拼死守住沙河镇防线,那么过山风所作的都是无用功,有肉大家吃,不能太贪,让友军也能得到分润,才是团结一致之道。

王启年微笑道:“大帅,我们侧击正蓝旗,不知正红旗富森那里搞定了没有*……”

李清呵呵一笑,“现在的富森想必已将形式看得很清楚了,这个墙头草不会成我们的障碍,我们出兵的路线便是从他富森的防线上穿过去*……”

“大帅准备让正红旗从容离去了?”,王启年道。

李清点点头,“统计调查司已经派人联络了富森,他将提前从威远撤走,将正蓝旗的侧翼完全暴露出来,我们便是离用这个空当插进去,争取将正蓝旗歼灭*……”

“大帅,此人可信么?白登山之败,便是这牟王八蛋害了我们的*……”姜奎愤愤地道,白登山之役,他吃了大苦头,险些便一命归天,对于这场战事的始作佣者富森,姜奎一直心怀愤恨。

李清道:“这一次他玩不出huā样,威远要塞的我军紧紧地盯着他呢,他真要耍huā样,那我们收拾的便是他了,他不会不明白的。这个墙头草比谁都精明。而且肃顺也算是害死他父亲的元凶之一,富森对他恨着呢!巴不得他被我们灭了。 *……”

“肃顺万万想不到我们会从富森的防线上向他发动攻击,这一战还未打,我们就已经胜了!”,尚海波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