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拆招(下)

程括今日没有跟程嫣一同前来,谭泠看着被押走的程嫣,一时间没了主意,可要让她上前去为程嫣辩解是不可能的,别说她没有哪个胆量,更怕自己会卷入其中。此时趁着人多,悄悄往后退去。

程嫣想起谭泠的时候,早就不见她的身影了。

………

卿府。

陈润歪在榻上,手上端着只小小的铜镜,看了半晌,突然有些气急败坏的将铜镜扔到了地上。

翠喜进来看见了,埋怨道:“夫人这又是做什么?自己不受待见,就老老实实呆着,别平白折腾奴婢们受累。”说着,她狠狠瞪了一眼陈润,弯腰捡起地上的铜镜放回原位。

陈润一听这话,气的嘴唇发抖起来,斜瞥着她:“怎么?轮得上你以个丫头来管我的事?不怕我撕了你的嘴?”

翠喜一听她这话,站在门口撩起帘子看看外面没人,便将帘子甩下,说道:“哼,奴婢一个丫头是管不了夫人的事,难道夫人自己就做得了主了?”

陈润气的脸色铁青:“你!你几时长了熊心豹子胆!就算我现在被禁足,也是这府里的大夫人!你竟敢如此对待我?”

“哼。”翠喜冷笑道:“奴婢还不是为夫人着想,您当自己的是府里的主子,府里的大夫人,可这满府上下,谁还当您是夫人是主子?您这么闹,闹得老爷不高兴,处境只会更加难过,奴婢愿意伺候您,您就烧高香吧!还挑三拣四的!哼!”

陈润气的火烧一般,一巴掌扇了过去,奈何她久病于塌,让翠喜轻易躲了开去:“夫人可别急着动手,奴婢且奉劝夫人一句,还是想法子治好身上的病吧!奴婢每日事情多的要死,还要洗那些月事带!再说了,不累死也要恶心死了!”

“你!”陈润脸色扎青乍白,被翠喜气的差点厥过去。

翠喜看着陈润狠狠瞪着她,也不害怕,反正说都已经说了,干脆不理会她转身出去了。

陈润面色异常难看,跌坐在床榻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虚空一点。

她之前为了欺骗卿鸿,吃了不利于孕妇吃的东西,胎是滑了,可孔嬷嬷死了,没有人贴身照顾,她就落下了阴血淋漓不尽的毛病,卿家人虽不阻止她请大夫看病,可这病就是怎么都治不好,带累着她身体愈发虚弱,脸色也蜡黄暗淡,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她觉得自己仿佛老了十岁!

陈润双手微微发抖,不行,她得想个主意,不能让院子里的下人都能辖制她!

该怎么办呢?

她嫁妆虽然丰厚,卿府也不至于下作的吞吃她的嫁妆,可为了限制她避免她脑幺蛾子,那些东西都是被看守起来不让人动用的。

她想用钱来收买人心都不行!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笸箩里的剪刀上,目光显出一丝狠戾。

深夜,院子里的下人们早就回房歇下,陈润起身穿好衣裳从床榻下的暗格里拿出一方小匣子。

这匣子里全都是孔嬷嬷从前制的药丸,有各种各样的功效。

陈润看着匣子里面的药苦笑,这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这里面的药丸全部都是害人的,没有一个是救人的,哪怕有个一两样能够调理身体的,她也不至于病成现在这般鬼样子!

她自嘲的笑了笑,从中挑了一只功效类似于蒙汗药的瓶子踹在袖子里,便将小匣子放了回去。然后起身摸出了屋子,走到翠喜和雪燕所住屋子的窗下。将香丸从瓶子里倒出一颗点燃,捅破窗纸将燃着的香丸扔了进去。

陈润站在外面等了片刻,才轻手轻脚的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翠喜和雪燕受了香丸散发出的香气睡得很死,陈润站在她二人跟前冷笑一声,从架子上的笸箩里抄起剪刀,狠狠刺向翠喜的心口……

第二日,卿府的上空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死人了,死人了!”

雪燕疯了似的从屋子里跑出来,一头扎在门前的青石路上。有人看见她这副模样,连忙过去问:“你这是怎么了?”

院子里的管事婆子疾步从远处走过来,厉声喝道:“一大早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惊扰了主子你可担待的起?!”

她口中的主子,指的自然不是陈润。但雪燕此时哪里会在意这些,她已经被吓得崩溃,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思索,只管指着她身后的屋子,结巴道:“死,死了……她死了!”

管事的王嬷嬷狐疑的看了一眼房门,大步走了过去。

进门一转头,便看见翠喜穿着中衣躺在床榻上,被子掀开在一边,胸口直直插着一把剪刀,血迹从伤口蔓延出来,几乎将她整件中衣都染红了!

可即便是如此,画面也并没有多么恐怖惊悚,因为翠喜的面容很安详,仿佛是安然赴死一般。也就雪燕一睁眼看见旁边多了个死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王嬷嬷看见眼前的情景愣了愣,赶紧转头走出了房门吩咐道:“好好守着此处,我去禀告三夫人!”

三夫人魏氏很快赶来,狐疑的看了一眼翠喜的尸体,问雪燕:“怎么回事?”

雪燕此时已经镇定了许多,但仍旧胆战心惊,任是谁发现自己同屋住的人死了也不能很快平复下来,她煞白着一张脸说道:“三夫人,奴婢不知道啊,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翠喜还好好的,可是奴婢今早一睁眼,就看见翠喜胸口扎着一把剪刀……”

三夫人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的正屋,说道:“昨日,或者这几日,这院子里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院子里的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要摇摇头。雪燕犹豫了一下,说道:“奴婢觉得,翠喜这几日好像心情不太好……”

“哦?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雪燕道:“因奴婢同她一间房,虽然没听她直说,但奴婢偶尔也能听见她的抱怨。似乎是因为她家中哥哥要娶媳妇了,但拿不出那么多的银钱,便跟翠喜来讨,翠喜从前还好,月例银子加上府里主子们的打赏,也能贴补贴补家里,只是……”

她看了一眼魏氏,支吾道:“自从大夫人不能出门,这院子里的下人们也都没了什么油水,翠喜根本就没什么钱,又如何补贴家中,奴婢猜,她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被逼的自尽了?”

魏氏听了心下了然,的确,自从陈润被禁足,这院子里的下人,稍微有点脸面的都想办法调到了别处,剩下的这些,就只能在院子里熬着。平时还月例银子还够用,但稍微有点什么事,就不行了。“叫翠喜的家人过来,将此时告知她们。”

王嬷嬷上前问:“三夫人,可要给她的家人封些银两?”

“哼,逼的女儿自尽,难不能还要拿死人的钱去花?”三夫人冷笑一声,有些看不上翠喜的家人,说道:“翠喜自尽,损失的事咱们府里,咱们不追究她们已经是网开一面!不如用这些银钱厚葬翠喜吧!”

“是,三夫人。”

屋子里的陈润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等众人都走了,雪燕才端了水盆进来伺候陈润梳洗。

从前这活计当然是翠喜的,不过她死了,雪燕身为院子里的另一个一等丫头便得接了这件事。

谁知她才将水盆放下,就听耳边传来幽幽一声,“你可知翠喜是怎么死的?”

雪燕听见翠喜的名字就竖起了寒毛,加上陈润奇怪的语气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她转头去看陈润,回答道:“翠喜是自尽。”

“呵……自尽?”陈润冷笑一声,“雪燕,你也觉得她是自尽吗?”

雪燕脸色唰的白了,看着陈润心虚道:“不是自尽还能是什么……”

陈润冷笑道:“翠喜的家人的确逼迫她拿银子贴补,但翠喜并非拿不出来,她从前不是攒了不少银子么?别说她可以选择不给,就算给了,她性子那般泼辣,也不至于被逼得自尽不是么?定夺抱怨几句罢了!”

雪燕闻言直勾勾的盯着陈润,浑身僵硬的如同泥塑。

陈润走进她,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你早上起来发现她死了,的确吓得要死,但你尖叫的时间可是比平日你起身的时候晚了一些时候,不知你这个时候是在做什么?”

“奴婢……奴婢只是比平日起的晚了些而已……并没有做什么……”

“是么……”

陈润轻飘飘的话落在雪燕耳根,令她寒毛都乍了起来。“是,是啊,大夫人为何要问这么奇怪的话,难不成怀疑翠喜是奴婢杀的!奴婢与她无冤无仇,又怎么会杀她的,再说,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杀人啊!”

“人……的确不是你杀的……”

雪燕闻言一怔,抬头看向陈润,就见她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说:“人,是我杀的!”

“啊!”

雪燕一声惊呼,腿一软就跌坐到了地上!“夫人,你说什么……”

陈润一如既往的会算计人心,将翠喜和雪燕的性子摸的透透的,她笑道:“你说出翠喜家里的事,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免得被人怀疑是你杀了翠喜,第二……”她转过身,背对着雪燕,幽幽道:“你想昧下翠喜的私房钱!我说的对么!雪燕!”

陈润猛地转头,弯腰直视着跌坐在地上的雪燕,大大的眼睛近在咫尺,雪燕几乎吓的惊叫出声。“不……不是!我没有!”

“没有?”陈润冷笑,“只要我将此时告诉三夫人,三夫人一搜便知!”

雪燕无比惊慌,她以为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压根没想到人是陈润杀的!而且对方什么都知道!如果三夫人知道她做了这样的事,就算不要了她的命,也会因为她心术不正赶出府去,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她盯着陈润的笑容,一咬牙,说道:“如果夫人要告发奴婢,奴婢也一样会告发夫人杀了翠喜!”

陈润不屑道:“你有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