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差点凉了(中) 第二更

江凛眯眼往那边看去,即便逆着光,即便她穿着男子的衣裳,但江凛还是一眼就看出他未来妻子的身形。

他呼的笑了。

卿如许的脸色却黑的像锅底,游走的暴怒边缘的怒气,在看见他这副鬼样子的一刻勃发而出。“你还能笑得出来?你走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

她大步走进光线昏暗的山洞,矮下身子来看他,不敢轻易触碰,怕加重他的伤势。

江凛笑着扬起自己唯一还能自由活动的两只手,拉住她。“你来了……”

卿如许明亮的眸子变得深谙,其中是不断旋转的暴风,在看见他唇角带着暖意的笑容时,缓缓消弭:“嗯……你疼吗……”

天光在头顶直射而下,将崖底郁郁葱葱的草木照亮。江凛看着卿如许好像瞬间忘记了全身的疼痛:“不疼。”

卿如许气闷的哼了一声,起身朝外面喊道:“来人。”

听见她的声音,梁辰和宝儿兔子一般从洞口一前以后窜进来,随即后面跟进来一大串。

江凛狼狈的躺在地上,被一群人围着顿时有点窘,抬头就看见卿如许眯着眼小狐狸似的挑衅,他这小妻子是故意的。

冷凌郁上前给看了看江凛各处的伤,说道:“断了三根肋骨,其他还好。”

卿如许听了放下了心,却仍旧没有好脸色,“大熊,把他带上,先离开这里。”

熊一山二话不说,上前把江凛打横抱起,江凛这下彻底窘了:“放我下来!”

熊一山看向卿如许,卿如许撇嘴冷笑一声:“你还能走?”

江凛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正好熊一山带着他走出洞口,双目一时间不能适应明亮的光线,便抬手挡住眼睛,等重新适应了亮光,也渐渐恢复了厚脸皮的本色,问:“花山怎么样了。”

卿如许也不回头看他,说道:“放心,他命大的很,摔下来的时候挂在了藤蔓上。”

“那我怎么没看见他?”江凛环顾四周,见小七他们都在,唯独没看见花山。小七见他望过来,还有些尴尬的挪开了目光。

卿如许说道:“他在藤蔓上挂着呢。”

“……”江凛无语了半晌,片刻才问:“怎么不把他救下来?”

“哼,无能之辈,不屑救之。”

江凛好笑,她这是怪花山没保护好自己呢。“要是没有花山,我现在怕是都没了……”

“你还敢说?”卿如许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叹气道:“将花山放下来!”

小七他们听见吩咐赶紧去了,再晚点,怕是那位就要断气了!

“阿许,你怎么来了?京中的事情,都办好了?”

“就算不办好又如何?我若不来,往后这世上还能否有你的存在?”

卿如许此时气不顺,江凛心里啧了一声,到底求生欲占据上风,说道:“你跟皇上借的人?”

“不然呢,我不跟皇上借人,梁辰怎么会在这。”卿如许心里叹了口气,见江凛一身伤残,决定不跟他计较了,“四皇子醒了,皇上问过容妃的事情之后便猜出了些眉目,知道你此行必定为难重重,却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来救你,免得招致更多的刺杀,于是我便请求皇上前来接应你。”

江凛皱眉:“你手无缚鸡之力,皇上怎么能答应让你过来。”

卿如许又忍不住瞪他,宝儿却在一旁心疼道:“姑娘为了快点来找公子,急行军赶到这里,骑马腿都磨破了,血肉模糊的!”

江凛一听更是心疼,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卿如许撇着他哼道:“别矫情了,我是为我自己,你死了,难不成我要做寡妇!”

江凛听了好气又好笑。

卿如许看着她,蓦的变了变脸色,又说:“容妃是南疆细作的事情已经被皇上查的水落石出,但人已经死了,她又被害的剩下畸形儿,不足为外人道,皇上便不打算追究,还封了四皇子为悉王,不日将前往封地。”

按照大靖的规定,所有皇室支系,除皇太子以外,十六岁就可以封王离开京城到自己的封地。封地居于各州郡,有极为富丽闳大的王府和丰厚的赡养,但不得干预地方政事,而且非经皇帝同意,不得离开他的封地。

但皇子什么时候封王还是要由皇上做决定,昭仁帝子嗣不多,又没有立太子,所以几位皇子一直留在京城,除了六皇子被陈继拐走至今下落不明,四皇子是第一个离开京城去往封地的。

这足以说明皇上对四皇子有惩处之心,同时也意味着,他已经被皇上排除在外,与太子之位无缘了。毕竟容妃是南疆的细作,四皇子身体里有着南疆的血脉,昭仁帝不可能让他成为太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因此谁也没有胆量对此事指手画脚。

而且太后和皇上这般为江凛造势,傻子都明白皇上属意让谁做太子。

皇上正当盛年,稳坐江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初继位被世家和元老们随便拿捏的新帝了。该收拾的人早就收拾的差不多了,如今他的决定,轻易没人能够左右,也没人敢说昭仁帝偏心。

而且,这世上谁人不偏心,寻常人家也好,世家大族也好,同是身上掉下来的骨肉,也照样分个看重与不看重。

何况皇上。

江凛听了这个消息半晌没说话,卿如许知道他有一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便说道:“四皇子去了封地,三皇子从小到大那般做派,也一心奔着带上他母妃早点去封地远离争储的腥风血雨,慧妃娘娘的七皇子还在襁褓之中,六皇子又被陈皇后连累……”

她用复杂的目光看了江凛一眼:“不管你承不承认,三岁看到老,我父亲和太后娘娘早就有心好好培养你,并非想让你当个山野村夫,至于皇上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的存在的,没人敢追究,总之,大家都对你寄予厚望。”

江凛道:“阿许,当初我回京,是想站在我的父亲身边,能够仰望着他也好,陪伴着他也好,我心底知道将来会发生某些事,但压在心底让自己不去想。而今事情到了眼前,我也只想早点结束京城的事情,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卿如许眨眼看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的确,江凛若是做了皇帝,后宫里少不了女人,这些女人关乎朝廷,牵扯着朝臣,牵动各家的势力纷争,就像当年的昭仁帝一样,所有的一切都身不由己,一切都要照着相似的轨迹再来一遍。

如果不是这样,敬悯皇贵妃的一生就不会是那般的。

皇上兴许会想到这些,但他不仅仅是一个父亲,他还是一个帝王,他不仅仅有儿女,还有天下臣民。

二人沉默许久,默契的不再说这个话题。

花山被人从半空中给弄了下来,卿如许见他的脸色跟死人一样,不由惊道:“他怎么样?”

一动就要痛到岔气的花山勉强将眼皮掀开一条缝,虚弱道:“还剩一口气……差点就咽了。”

众人哭笑不得,卿如许道:“总要先让你们养好伤,不如……就去少元山庄吧。”

“嗯……也好。”

之前江凛两个在山林中没命的跑,哪里来得及分辨方向,基本是绕了个大圈。一行人从崖底找到的出口直接穿了过去,倒是比在上面走要近上许多。傍晚便回到了少元山庄。

少元山庄之前已经被卿如许带来的人席卷了一遍,现在干净的很,众人将伤患们都安顿好看了伤,才松口气放下心来。

众人聚在江凛的屋子里,江凛看着众人的目光,认真说道:“北越与南疆和大靖不同,他们是由多个部族组成,每个部族都有各自不同的本事。这些人手段多且十分狡猾,稍不注意就要中招。”

“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弱于北越?”小七皱眉,有些不想相信。

“大靖已经安逸了太久,南疆的少元门想挑起我朝内乱,北越这次也是玩真的,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花山道:“北越是在战斗中选择强者,所以,各部族之间的的争斗让他们充满危机意识,时刻保持警醒和防备,战斗几乎是本能,而我们却不同……”

“说的不错,所以,我们要讲战术。要吃透他们的手段,尽可能的破解,找到应对之法,加强对对方的熟悉。”

众人心中都有些发紧,卿如许看着江凛却五味陈杂,他不想做皇帝,但他心里装着天下,装着百姓,装着眼前所有的一切,并尽可能的让这些变得更好。

如果她是昭仁帝,也要让这个儿子做自己的接替者。

………

一夜之间,翼城以及周边城镇的气氛陡然变得莫测。

宋毓带领两万新兵驻守翼城,虽然首战得了便宜,但依旧不被人看好,南疆夷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两万新兵,是疯了吗?

宋毓却不介意别人怎么说,一道道指令传递下去,从容不迫的布置着各处,翼城刺史宁立见他如此,心里也安稳不少,说道:“北越那边也不安稳,也不知道皇上那里出了具体章程了没有,唉,听说靖河郡王受了重伤,也不知招不招架的住……”

宋毓想到靖河郡王那边的情势,微微皱起眉头。“不管那边如何,咱们都怕是要靠自己了。”

宁立深吸一口气,说道:“若是各地节度使能伸手管一管,咱们也能多点胜算。”

“我也是怎么想,不过,还需多费点心思才行,这些人可不好摆弄。”宋毓年纪不大就常在军营涨红走动,对军政各方面有着十分清晰透彻的认知。“这件事急不得,眼下,咱们还得防止夷人的反扑。”

“前几日那位传来消息,少元门在大靖的总舵已经被捣毁。这些细作群龙无首,就起不到那么大的作用了。”

宁立口中的那位,指的就是江凛。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江凛的身份,但江凛没有明着回京领封绶印祭告太庙,就等于没有明确身份,但称呼其名字又不尊重,所以众人提起他都用“那位”代替。

“咱们趁机将翼城抢回来,夷人未必会等咱们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再回头来攻。眼下一定就在密谋如何在他手里将翼城抢回去!”宋毓按照之前的计划一路清洗南疆渗透进大靖的小股队伍,一路往翼城走,到这里之后,手里已经握着不少夷人俘虏,其中不仅有少元门的精英,还有夷人兵卒,使了几个小计策就将翼城从南疆手里夺了回来。

宁立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兴许,就在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