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飞来横祸(上)

崔氏说道:“刘家遭逢大祸,所有人都锒铛入狱,看着大夫人被折磨的那般凄惨,我心中庆幸奕儿在宫里,也许能保住一条性命,谁知我跟君儿也命大,就在临死之前,有人救了我们出去。当时,我多想带着她一起走,可我……”

崔氏的声音开始哽咽,无力的留着眼泪:“我没法办,没有办法……我只能带着君儿远走高飞。君儿说,总有一天要回来报仇,我心中不知该害怕还是高兴。她们姐妹血脉相连……”

卿如许听到这里已经全都明白了,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番曲折。

这时,梁辰突然在她耳边说道:“走,远处有人来了。”

卿如许一惊,宝儿已经带着她跃下屋顶,往来路返回了。

走了一段距离,几人停下,卿如许才倒出空来询问,“方才是谁来了?”

“好像是那个许姨娘。”梁辰也不能确定。

卿如许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把她顺利救出宫去。”

“有点困难。”

卿如许沉眉道:“咱们先回去,我再想办法。”

………

春光大好,孙府却如乌云罩顶。

孙茂真吁短叹,愁得眉毛都白了几根,自从儿子在御前闹了笑话,惹了皇上厌弃,他便三番五次被人捉住痛脚,在这么下去,他连现在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了!

孙茂真将手中的狼毫狠狠摔在几案上,一抬头,正看见儿子孙竟轻手轻脚从书房外走过。登时大怒道:“兔崽子!你要去哪!”

孙竟顿时蔫了,收回步子,挪到书房门口,讷讷道:“父,父亲……”

他是孙茂真的独子,多年来受着千般疼万般宠,哪里遭遇过冷脸相对,非打即骂。可自从他进了一趟皇城司,这种事情就成了家常便饭,让他几乎不敢在父亲的眼前出现,缩在府中不敢再出门作耗。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孙茂真把他圈在屋里念书,他又哪里坐得住,装了几日便忍不住了,提着胆子想要出门逛逛,却被抓了个正着。

孙茂真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即让管事去请家法,要把孙竟屁股打成八瓣。孙竟一听,顿时软了脚,一回头见母亲陈容进了门,立即哭求道:“母亲,您救救儿子的命!”

陈容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老实闭嘴,然后走到孙茂真身边:“老爷。”

孙茂真登时眉毛一立:“怎么,你又要为这个畜生说什么好话?”

陈容顿时气的一噎,但想了想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毕竟儿子犯下大错在先,便说道:“妾身有要事要与老爷说。”

孙茂真冷冷‘哼’了一声:“你又有什么事!”

陈容见他如此冰冷的态度心下一颤,以前孙茂真可从来不会对自己如此说话……陈家的祸事是抹不去的,而她姓陈。她忍了忍,对孙竟说道:“我与你父亲有正事要谈,你还赶紧不回去念书!”

孙竟半分不敢停留,翘起脚尖溜之大吉了,孙茂真重重‘唉’了一声,越发看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不顺眼。“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容道:“我想着,不如跟袁家商量,将亲事提前。”

孙茂真一怔,想了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袁家怕是不会答应。”

陈容急切道:“老爷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袁家同意了呢?”

两人这厢还没一个结果,外面突然有人呼喊道:“不好了!少爷被人打了!”

陈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猛然回过头去,跌跌撞撞就往出跑!

孙竟方才假装回了书房,不一会就在此溜了出来,没想到出府没走出多远,就被打的面目全非昏迷不醒。

下人七手八脚将人抬进屋里,陈容看着孙竟的模样脑袋几乎要炸开。“竟儿!”

“还不去找大夫!”孙茂真震惊的看着躺在**人事不省的儿子,心脏似被人死死揪住。

大夫来的很快,替孙竟看了伤势之后,缓缓摇头:“贵妇公子的头部被人用钝器重击,所以才陷入昏迷,脑袋受了伤,老夫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什么!”陈容摇头不敢相信,随即大怒道:“不可能,你这庸医!把他给我赶出去!”

老大夫气的胡子直翘,重重哼了一声,背着药箱大步出了孙府。

“去,多请几个大夫来!”陈容几乎陷入疯狂。

孙竟是她的心肝肺!她已经多年没有身孕!若孙竟好不了,孙茂真必然要纳妾求子,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无妄之灾。而且她如今的处境本就十分艰难了,孙茂真对她的态度有明显的变化,如果儿子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自己知道自己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孙茂真虽然没有陈容想的这么多,但他对孙竟这个独子的爱重决不比陈容要少,此时见到儿子被打成这样,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简直气炸了肺,揪着孙竟身边的小厮问:“是什么人打的少爷,你看清楚了没有?”

小厮吓得惊慌失措:“没有,那几个人都蒙着脸,见到少爷出府就冲上来一顿暴打……小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少爷已经被打倒在地了!”

孙茂真脸上的肉不禁哆嗦了几下:“这是有预谋的!这是有人故意要打我儿!”

“老爷……这怎么办?”陈容从来没有如此着急过。眼泪噼里啪啦止也止不住。

孙茂真被她哭的心烦,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治好竟哥儿!”

陈容泪流不止,回头看着孙竟,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

卿府。

卿如玉坐在饭桌前,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卿延看了一阵心烦,斥责道:“哭哭哭!哭什么哭!”

杨氏叹了一声,看向女儿,轻拍她的手说道:“这王家祖上是清贵人家,真正的书香门第,且家中有不纳妾的规矩,这一条对于女子来是最重要不过的,且那孩子是顶不错的品性,就是相貌普通了些,将来定然能将你放在手心里疼护,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卿如玉听了父亲的喝骂,母亲的劝慰,眼泪却掉的更凶,她咬住下唇,说道:“什么清贵人家,连他读书的银子都不出起了!清是清了,哪里贵了?他结下这门亲事,哪里真的是因为看重我,不过是个虚伪之徒。将来他若没考出功名,我就要跟他穷一辈子,若他考出功名,定然就不会将我放在眼里了。”

卿延夫妻二人听了这话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半晌,何氏说道:“这一年多,尧城合适的人家给你挑了个遍,你不是这里不满意,就是那里不满意,现在来了京城,你还是诸多不满,到底是存了怎么样的心思?”

卿如澈在一旁冷飕飕说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个个比不上之前的亲事,姐姐怕是觉得脸面上过不去吧!”

卿如玉气的眼泪一抖,啪嗒一声砸在手背上,冰凉一片。她说:“将来,就让你嫁个穷的,或者残的!看你会如何?”

“荒唐!”卿延重重放下手中的碗,怒道:“有你这么咒妹妹的!”

杨氏也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孩子,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卿如玉倔强道:“不如我死了,你们就都称心如意了!”

卿如澈冷哼一声,丝毫不给自己亲姐姐的面子,说道:“你若有这份心气,当初就嫁了邱家了!何须落得现在这般上不上下不下的。”

卿如玉气的浑身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一巴掌扇在卿如澈脸上:“你这畜生东西!”

卿如澈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姐姐,说道:“你打我,还骂我是畜生!”

卿如澈是畜生,那卿延是什么?!卿如玉一时面色发白,嘴唇都咬出血来。卿延脸色铁青,对杨氏说道:“我看这亲事就这么定了,也不必再问她的意见!你明日有空,立即跟王家换了庚帖,没什么再需要商量的!”

卿如玉一时间被怒气哽在喉咙,只觉得自己乌云罩顶,说不出话来。她猛地转身,身前的碗碟被带掉地上,哗啦啦一片混乱。

卿如澈气不过,在她身后狠狠说了一句:“现在就跟个母夜叉一样,以后不被夫家嫌弃才怪!”

卿如玉身形一顿,紧接着大哭着跑回了自己的院子,伏在床榻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婢女都踟蹰着不敢上前,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谁不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劝。

卿如玉哭到晕厥过去,醒来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几乎不能视物。婢女红缨从门外进来,连声说道:“姑娘!奴婢听太太身边的人说,有媒人上门了,好像有关姑娘的亲事。”

卿如玉一下子直起身来,愣了半晌,然后惊道:“怎么会这么快有媒人上门,难不成父亲真要将我嫁到王家去?”

“好像不是,奴婢听说,好像是另外提了一门亲事,让老爷和太太商量商量?”

卿如玉更疑惑了,正猜测着,杨氏已经派人过来叫她过去一趟。卿如玉想起方才,觉得十分丢脸,但犹豫一番,到底还是禁不住想要看看是桩什么样的亲事。

到了正院,卿如玉见母亲杨氏一脸的犹豫,磨磨蹭蹭进了花厅,站着不说话。

杨氏站起身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说道:“玉儿,不是母亲怪你,只是你的亲事本应去年就定下,可偏偏出了岔子,今年若再不能成,明年你就又长一岁,京城虽有不少人家,但未必能碰见合适的,越往后,亲事越难寻,母亲也是为你着想。”

卿如玉想到邱家的事,愈发觉得难堪,垂着头一言不发。

杨氏说道:“方才有人到咱们府上提了一门亲事,只不过你祖母和你父亲都有些犹豫不决,所以想听听你的意思。”

卿如玉缓缓抬头,问道:“是什么亲事?”

杨氏皱着眉,“是今年榜上有名的才子,二甲第三,名叫程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