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心生愧疚(中) 第二更

“多谢母亲,我不冷了。”

陈润闻言一笑拉着她坐下,这才看向冷凌郁,“冷姑娘怎么回来了?太后娘娘的病情已经好转了吗?”

这样的话题有些**了,毕竟许多人都觉得祸害太后这件事是陈皇后干的,而陈润可是陈家人,不过陈润一脸随意,好似没有想到这一层,就像卿如许看见冷凌郁时,第一个反应也是这样问。

卿如许又泛起那种感觉。

陈润做的所有事情,都模棱两可让人有点怀疑,但就是叫不准,怎么也无法拍板说一句“这件事肯定就是她做的”。

“太后娘娘的病还有些摸不大准,我回来取些要用的东西。”冷凌郁也回答的十分随意。不过这和她方才说的不太一样,卿如许心下微怔,难道冷凌郁是在误导陈润?

她一边胡乱的想着,一边坐到祖母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自己让人请了父亲过来,老夫人会意,对她点点头。

没一会,卿鸿便过来了。

见陈润和长女都在这里,便心知肚明昨日的事情大约众人都知道了,步子便有些僵硬。

“母亲,您找儿子有什么事要吩咐?”

老夫人让她坐下:“时辰还早,你也不用急着上早朝,正好冷姑娘回来,我见你近日日夜操劳十分辛苦,便想请冷姑娘为你把把脉,看看身子如何。”

卿鸿一怔,看向冷凌郁,不知道这是搞得什么名堂。

冷凌郁起身冲卿鸿福了一礼,说道:“老爷请坐,阿郁为您号脉。”

卿鸿在众人近乎“逼视”的目光之下,只好老老实实坐下,伸出手腕。

半晌,冷凌郁皱起眉头“嘶”了一声。老夫人赶紧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冷凌郁松开卿鸿的手腕,疑惑道:“老爷是否吃了什么……额,能在短时间内提气提神的药物?”

她说的十分委婉,以至于老夫人没有听懂,卿鸿更是一头雾水,当然卿如许事先知情,越发觉得冷凌郁这话说的有水平!心下有点憋不住笑,便垂下头去。

冷凌郁见众人都用真诚且疑惑的小眼神看着她,无奈的举了个例子,“就是类似于春芳散的东西?”

卿鸿闻言脸色腾的红了,像个大姑娘第一次见新郎官似的,何况这还当着自家母亲和夫人还有女儿的面,他顿时窘迫万分:“啊?这……我,没有……绝对没有!”

冷凌郁疑惑道:“那就怪了,这类药物对身体损害极大,长久以往,身子亏空就不大好调养了。卿大人是不是误食过?怎么这脉象,似乎刚刚服用过不久似的……”

老夫人严肃的看向卿鸿:“到底有没有?”

卿鸿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回被人逼问这种事情,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一旁的陈润突然变了脸色,“难道是昨日宝珠她……”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家一下全明白过来了。

为什么卿鸿无缘无故会对陈润身边的丫头下黑手,原来原因在这里。

老夫人闻言顿时怒道:“来人,去将宝珠那丫头带过来!”

陈润也露出怒色。

老夫人看了皱着眉头的卿鸿一眼:“你一会还要上朝,便赶紧去忙自己的事吧!”

卿鸿也不是傻子,事情在脑子里一过,便大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了一眼更漏,知道没时间耽搁了,看了一眼陈润只好起身退了出去。

等宝珠被人带进来,看见众人都目光不善,顿时瑟缩这跪下:“奴婢给老夫人,夫人,大姑娘请安……”

老夫人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哼,你这丫头心大的很!竟然用下三滥的手段勾引爷们,你可知罪!”

宝珠慌乱的磕头;“老夫人饶命,奴婢没有啊!昨夜是老爷醉了酒,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没有做?你丫头还真是嘴硬的很!”老夫人看了一眼冷凌郁,冷凌郁便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片刻后说道:“回老夫人的话,她的症状,与老爷相似。”

当然了,那香昨晚系在她腰间,卿鸿能闻得见,她当然也闻得见。

宝珠面色变得惨白,看向陈润。

陈润怒瞪着她,说道:“宝珠,你也知道,将来老爷身边早晚有你一个位置,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宝珠支支吾吾,环视了一眼众人,见无可分辨了,只好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奴婢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夫人跟奴婢向来不亲近,只因奴婢是二夫人送到您身边的,之前珊瑚已经被打发回了陈府,二夫人不高兴,直接将她贬为下等丫头,奴婢怕……怕夫人也将奴婢赶回陈府,所以……所以才出此下策,求夫人和老夫人绕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这一番话的意思,不仅表明了陈润一向跟她们不亲近,也说明了宁氏往陈润这里塞人的事实,说是认错,其实是在给陈润澄清立场。

这是陈润一早就吩咐了宝珠的。

陈润对宝珠的表现还算满意,冷声道:“珊瑚是因为做错了事才被撵回去的,你若老老实实的,又怕什么!”

宝珠颤颤巍巍不敢再多说,再多说,就要说出陈继或者宁氏了。

陈润自然不会让她说这种话,那样就显得太假了。她扑通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一脸羞愧,“母亲,是媳妇管教不严,竟让让丫头做出这样的事情……请老夫人将宝珠交给媳妇处置。”

老夫人沉着脸,思忖片刻,说道:“既然是你的丫头,你便带回去处置吧!”

“是,母亲。”

从头到尾卿如许都没有说一句话,一来这件事不该她插手,二来她也想看看陈润会是怎样的反应。

结果出人意料,宝珠仅仅说了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怕被陈润赶走。但这少之又少的信息,却处处透露着陈润对陈家控制的反抗,给陈润塑造了一个立场。

她是身不由己,一直活在夹缝中的人,她想有依靠,想寻求一些帮助,想要一个立足之地。

卿如许有些头痛,跟老夫人告退,出了松鹤堂。

冷凌郁“啧”了一声:“这个陈润,真是让人摸不透啊!”

两人刚回到蘅芜居坐下,外面便传来消息,说宝珠死了。

“死了?”卿如许和冷凌郁对视一眼,“怎么死的?”

轻舟答道:“说是夫人将宝珠拖到院子里吩咐打上十板子,结果十个板子下去,人就死了。”

“十个板子人就被打死了?”

这打板子极有讲究,轻了重了是一回事,打的位置也是一回事。可就算是往重了打,十个板子对于一个大人来说,也能剩一口气吧?怎么就死了?

“是啊,夫人似乎也没料到,还问打板子的人是怎么回事。”

卿如许赶紧叫人拿了斗篷过来,带着冷凌郁匆匆去了正院。“我倒要看看,这个宝珠到底有什么蹊跷。”

冷凌郁跟在她身旁,说道:“难道是服了毒什么的?”

卿如许摇头:“这事哪有服毒的必要,若真是陈润做的局,服毒岂不是太明显了,事先那些功夫也就白做了,还不如留着宝珠呢。”

“难不成真是意外给打死了?那这宝珠也太不禁打了!”

卿如许心里一团乱麻,只觉得陈润行事太过诡秘,亦或者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到了正院,不少人都围在院子里,宝珠还趴在春凳上,臀部的衣服上渗透出一些血迹,两条胳膊无力的垂在地上,头往一旁歪着,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竟是死不瞑目。

陈润站在她附近,还有些怔神,见卿如许和冷凌郁来了,便走了过来。

“我……我没想到她就这么死了。”她目光转向冷凌郁:“冷姑娘可否看看,她真的死了?”

卿如许没想到她竟然大大方方的让冷凌郁去看,便朝冷凌郁点点头。

冷凌郁围着宝珠看了一圈,然后摸了脉搏,翻了眼皮,查看了口中,结果都很正常。“没什么异样,兴许是她什么隐疾,或者不太禁打吧……”

陈润闻言发呆的看着宝珠,似乎有些不忍,半晌,她喃喃道:“她虽该罚却不至死,没想到我一时气恼,竟然就将她给打死了……将她抬出去葬了吧,晓晓,你准备些银两给她的家人。”

“是,夫人。”

此事以宝珠的死而告终,老夫人也没再追究,只有卿鸿觉得此事有点丢人,有些无颜面对陈润似的。虽说错不在他,但这种情绪十分微妙。每当看见陈润的目光,他就会生出这种感觉。

这日,陈润照常跟卿鸿用了早上,又送他出了门,回头便让孔嬷嬷将觅罗和织盈叫道跟前。

有了珊瑚和宝珠的前车之鉴,两个丫头及其惶恐不安,战战兢兢的跪在陈润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陈润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说道:“低着头干什么,地上有花儿?”

两个丫头闻言赶紧抬头,但又不敢直视陈润的目光,一时间手足无措。

陈润笑了笑,问:“知道宝珠是怎么死的么?”

觅罗和织盈对视一眼,结结巴巴道:“板子,板子打死的。”

陈润唇角笑意越发深了:“十个板子真能打死人?”

两个丫头顿时有点懵了,宝珠不就是十个板子被打死了吗!连冷神医都没看出别的什么。

陈润走到她们跟前,幽幽道:“她在被打板子的之前,已经被生生折断了腰椎!”

两个丫头盯着眼前这双牡丹飞花绣鞋,只觉得脊背爬上了森森的寒意。腰椎断了,再接上十个板子,自然必死无疑,可外表却难以看出。

陈润又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二哥从小培养的丫头,各有各的去处,最好的那一批人送进了宫里,而你们,只是一些次等货色,分别塞进了京城世家大宅的府里做眼线。”

觅罗和织盈听了这话心中惊骇不已,原来夫人什么都知道。

陈润缓步走回椅子上:“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你们今日也看到了,不管是谁塞到我身边的人,我若不想要,有千百种办法让她们死得其所。珊瑚是幸运的,作为第一步棋,轻拿轻放。但宝珠就没这么幸运了,如今在荒郊野岭不知道是喂了哪只饿狼?”

两个丫头听了这话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