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婚吧。”

刘芳芳没有看张雷,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灯光明亮的特种大队,眼泪不住地流出来。

张雷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里面,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是为了你来到这个特种大队的,”刘芳芳的眼泪不停地流着,“现在我已经爱上了这里!爱上了这个山沟里面的部队大院……我爱你,我爱这里的工作,爱这里的营房,爱这里的战士们……但是我没脸在这里待了,我更没脸爱你……”

张雷没有任何动静。

“我走了。”刘芳芳擦擦眼泪戴上军帽,“我希望,我母亲给你造成的伤害能够早些愈合。”

刘芳芳转身出去了,门轻轻关上了。

张雷坐在角落里面,突然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部队大院门口的哨兵惊讶地看着张雷大步追出来:“副参谋长!”

“看见刘医生了吗?”张雷问。

“看见了,她一个小时前出去了。”哨兵说。

张雷要出去,被哨兵拦住了:“副参谋长,通行条!”

“什么通行条?”张雷急了,“你不认识我?”

“认识啊!”哨兵着急地说,“但是规定是大队长宣布的,晚上9点以后出去的官兵必须有大队长亲自签字的通行条!”

张雷着急地一踹铁门。

大队首长值班室。雷克明在笔记本电脑前看资料,张雷闯进来:“大队长,给我开一张通行条!”

雷克明很平静地看着电脑:“去哪里?”

“去军区,追我爱人!”

“明天特种旅开第一次筹备会议,军区首长也要出席。”雷克明转身看他,“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张雷回过神来,看着雷克明。

“回到你的岗位上去,你已经脱离指挥员岗位6个小时。”雷克明回去看电脑,“如果你和刘医生之间的婚姻那样脆弱,就不值得追。”

张雷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站直了,敬礼:“是。”

张雷跑回值班室,拿起电话:“总机,给我接军区总机。……你好,我是特种大队张雷,帮我接刘副司令员家。”

电话那边拿起来,是萧琴的声音:“喂?喂?”

张雷听见萧琴的声音,一把将电话就按下去了。

刘勇军平静地看着趴在桌子上哭泣的女儿,坚毅的脸上有肌肉在颤抖着。他没有劝,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许久等到女儿起来擦眼泪,他问:“张雷同意和你离婚了吗?”

“他没有说话,可是我待不下去了……”刘芳芳又哭起来,“在特种大队每待一秒种仿佛都是对我的嘲讽,爸——我根本不该闯进特种大队,我破坏了别人的幸福!我是罪人……”

刘勇军点着一颗烟,坐在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显得那么苍老。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他问。

“爸,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远远离开这里……”刘芳芳抽泣着擦眼泪,“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和他安静地生活……”

刘勇军看着女儿,眼中开始出现眼泪:“我给你换个别的军区直属队,好吗?”

“不!”刘芳芳说,“张雷是名人,又娶了你的女儿,无论我走到A军区哪个部队都会有人知道我的!”

“那你想去哪里?”刘勇军慈爱地看着女儿,“你说,我给你破例走个后门。安排个安静的环境,没人认识你的环境。”

“西藏。”刘芳芳平静着自己。

“西藏?!”刘勇军一惊。

“对,我想去阿里。”刘芳芳的眼泪无声流淌,“那里距离上天更近一些,那里的污染也最少,环境——最干净!”

“那里条件非常艰苦,对你和孩子都不好!”刘勇军说,“你在内地或者沿海找个部队不好么?”

“我想向上天赎罪。”刘芳芳平静地说。

“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孩子的错!”刘勇军着急地站起来,“这个我不能同意!”

“你的外孙子,应该在一个健康的环境茁壮成长。”刘芳芳哭了,“我不想他也在我这样的环境长大……那里条件艰苦,但是没人认识我们,等他长到18岁了就当兵……还是可以回到你身边的……”

刘勇军看着泣不成声的女儿:“你也不能在西藏长期工作,我可以妥协,让你换个环境安静一下——孩子生下来,你就跟他一起回来!”

“为什么?”刘芳芳抬起泪眼,“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你是我的女儿啊,我能不这样做吗?”刘勇军着急地在屋子里面转圈,“你还怀着孩子,你能在那样的地方生活吗?”

“那你的战士,为什么能在那样的地方生活?!”刘芳芳愤怒地站起来,“每年A军区那么多的援藏干部,为什么能在那样的地方生活?!他们可以在那里生活战斗工作,我为什么不能?!”

刘勇军看着刘芳芳失语了。

“爸爸,我以为你和妈妈不一样……”刘芳芳含泪摇着头,“原来我错了……”

刘勇军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扶住了桌子。

“你和妈妈是一样的……”刘芳芳哭着说,“你们都是一样的人!”

刘勇军看着窗外夜色当中的军区大院,没有说话。

“我今天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女儿!”刘芳芳高喊着,甩手出去了。

门咣地关上了。

刘勇军的身躯颤抖几下,疲惫地坐下了。

很久很久,黑暗中的刘勇军颤抖着手拿起电话:“军区总机,给我接成都军区参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