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天上掉下来的?”雷克明在大队部正在等陈勇的报告,看见冯云山已经跟两个便装的同志进来了。

“我就在省城。”冯云山笑着和他握手,“你个老雷啊!尽坏我的好事哦!”“怎么了?”雷克明想想,“又撞车了?”“对,这个人是我们养着的金鱼。”冯云山苦笑,“你闯我的鱼缸干什么?”“操!不早说!”雷克明苦笑,“早说我管你那闲事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情报工作的规矩,不是你坏我的事情,烂我肚子也不告诉你。”冯云山说,“赶紧让你的部队回来吧,我还留他有用呢!”雷克明苦笑着拿起电台:“短刀,立即收鞘。”“大队长,我们已经看见他的脚印了!”陈勇急促地说。

“收鞘,这是命令!”雷克明严厉地说。

“是,收鞘!”“他不会跑了吧?”雷克明问,“我已经惊动他了。”“不会。”冯云山自信地说。

“为什么?”雷克明问。

“他花了那么大心思,构筑起来围绕你们特种大队的关系网,不动一动是不甘心的。”冯云山说,“这个你也应该明白,我走了。”雷克明送他们出去,陈勇的车队回来了。陈勇跳下车过来敬礼:“大队长,就差那么不到一百米了!这小子也很能钻山,不是一般人,受训过。”“他以前是台军海军陆战队特种部队的,也是丛林专家。”冯云山说,“注意保密,县安全局会封了那个饭店。你们别出去说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明白!”陈勇敬礼,眼神放光,“我倒是真想会会这个丛林专家!”“赶紧回去吧。”耿辉挥手,“武器入库,清点弹药。”陈勇带队走了,冯云山和他们俩告别上了自己的车。雷克明看着耿辉苦笑:“得,警惕性太高也不是啥好事!”“你是老特务遇见新问题!”额头上有冷汗的耿辉拍拍他的胸膛。

雷克明还在笑,突然笑容凝固了:“老耿?!”耿辉额头在冒着冷汗:“我没事!”雷克明看着他似乎不经意地捂着肚子,一把撕开他的军装。两条武装带紧紧贴身勒着耿辉的腹部,勒得都发青。

“叫我的车!去军区总医院!”雷克明对哨兵高喊。

哨兵脸色发白背上枪跑向车库。

“我不去医院……”耿辉伸手说着,已经站不住了。

雷克明抱住在软下去的他:“老耿!”“你不该,看出来……”耿辉苦笑着说,“你看出来了,我就撑不住了……”“老耿!”雷克明心急如焚伸着脖子高喊,“车呢?!我的车呢?!车来了没有?!”

耿辉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耿小壮。

“儿子……”耿辉笑着想坐起来,但是坐不起来一下子倒在枕头上。

“爸爸,你怎么了?”耿小壮问,“你不是一下能把我扔起来再接住吗?”“爸爸累了,起不来了。”耿辉苦涩地笑着。

“老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身体不好?”李东梅抹着眼泪问,“你早说啊,早说我辞职过来照顾你!”耿辉笑:“我没事,身体很好,就是太累了。我们大队从初创到现在……”“咱不说你们大队好不好?”李东梅心疼地说,“你现在要休息。”“我们大队的来了吗?”耿辉问。

“来了,在外面。”李东梅说,“何副部长也来了。”“去叫他们进来。”走廊里面。何志军在踱步:“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给我治好!”“何副部长,癌症不是山头,你说打就打下来!”肿瘤科主任着急地说,“你们为什么不早点送来?现在都扩散了!我跟你暗示了多少次,耿辉的身体来我这儿做过检查,你为什么不让他休息?!”“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是癌症!”何志军急了。

“我答应过他!”肿瘤科主任的声音软下来,“不然,他不认我这个战友……我给他开了药,是我的错!我有罪!”“我要是手里有枪我就毙了你!”何志军眼睛冒火,“你!你!”“来找我做检查能是什么病啊?”肿瘤科主任内疚地说,“我看他身体素质不错,而且当时检查还没严重到需要住院那步!”“咳!”何志军在墙上撞头,“我太粗心了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雷克明拉住何志军,“赶紧想办法救人!医生,到底怎么样?”“还有三个月。”主治医生说。

“多少?!”何志军问。

“三个月。”陈勇哭起来,身后的林锐也哭起来。

李东梅出来:“老耿让你们进去。”几个人匆匆进去。耿辉躺在病**看他们进来,让小壮出去:“爸爸谈工作。”门关上了,四个军人站在他的床前。

“老耿,我……”“现在不是说我的病的时候。”耿辉打断他,“现在我来安排一下,大队今年和明年的政治工作计划我已经做出来了……”“政委,你要多休息!”林锐说,“我就在参谋学院,晚上我来陪你!”“住嘴!”耿辉厉声说,“轮不到你说话!”“老耿!”雷克明说,“你还是先休息,有精力的时候我们随时会过来。”“你们听我把话说完!”耿辉急了。

都安静了。

“三件大事必须做!”耿辉说,“第一,立即让副政委代理政委,同时让军区直工部安排新政委人选。党委书记不可一日无人!”“我会打报告。”雷克明翕动着嘴唇。

“第二,大队今年还有重大演习两次,出去演习和看家的部队要合理安排,不能让有的战士当兵三年一次演习都没有参加!”“是。”雷克明说。

“第三,家属随军问题……”耿辉强忍着:“计划生育工作要抓到实处,家在农村的干部要……重点谈话……”“老耿!你别说了!”何志军着急地,“赶紧休息!”“三件大事必须做……”难受劲过去了,耿辉抓着雷克明的手。

雷克明点头,何志军抓住他伸出的另外一只手。

“我们这支部队,从无到有,从有到壮大,中间走过了多少风雨……”耿辉眼睛放光,“要记住,我们要建立一支真正可以屹立在世界军队之林的中国陆军特种部队!勿忘国耻,牢记使命!”“政委!”陈勇着急地,“我们都记住了,你不要再说话了!”“陈勇,你是少林俗家弟子出身,离开少林寺在社会上惹祸,进了部队。”耿辉看着他说,“如果不是来了部队,你现在是什么?你要记住这一点,部队培养了你,造就了你!还给了你一个家!不然,你现在可能就在监狱!甚至是刑场一颗子弹突突了你!要记住,命运对你的眷顾,是要你为了社会作出贡献!”“是,我记住。”陈勇含泪点头。

“林锐,你过来。”耿辉招手。

林锐走过来:“政委!”“把眼泪擦干!”耿辉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现在是中国陆军特种兵少尉林锐!不是新兵蛋子,不是逃兵,也不是农场养猪的林锐!你是带兵的,要带兵在第一线出生入死的!你的英语考的怎么样?”“过了六级了。”林锐含着眼泪说。

“好,你要继续努力!”耿辉说,“我看着你一步步从一个捣乱的新兵成长为一个解放军军官,我会继续看着你!提干只是第一步,你还是要去考学!要学本科,学研究生!要读到博士才有资格做下个世纪的特战军官!——擦干你的眼泪,站好了!记住我在看着你!”“是!”林锐站直,“政委,我记住,我不让你操心!”耿辉点点头:“把我儿子叫进来。”李东梅带着儿子进来:“老耿!”“爸爸,你到底怎么了?”耿小壮问。

“爸爸得了癌症。”耿辉坦然说。

“癌症是什么?”耿小壮好奇地问,“比敌人还可怕吗?”“看看,这才是我的儿子!”耿辉欣慰地笑,“小壮,爸爸累了,要休息。以后要听妈妈的话,记住了?”“妈妈说的对,我就听;不对,我就不听。”耿小壮一本正经地说,“我听爸爸的。”耿辉苦笑:“爸爸可能说不了你了。”耿小壮好奇地看他。

“还记得你在我们大队过年的时候,朗诵过的那首诗吗?”耿辉岔开话题问。

“记得,芳芳阿姨写的,《我的爸爸是一个特种兵》。”“朗诵给爸爸听。”耿小壮站在屋子中央,清清嗓子,看看大家。

“怎么了?”耿辉问。

“我是给你朗诵,不给他们听。”耿小壮说。

“好,我们都出去。”何志军含着眼泪说。

四个军人都退后一步,敬礼,出去了。

耿小壮站在屋子中央,开始朗诵:“我的爸爸是一个特种兵!

他爬高山游大海,他卧冰雪走沼泽。

我的爸爸,是一个特种兵!

他风里来雨里去,他为人民保祖国。

我的爸爸,是一个特种兵,他是特殊材料铸就的爸爸。

他从不怕苦,他从不怕累,因为,他知道他的背后就是我!

……“走廊外面。刘参谋长在院长、宋秘书等陪同下大步走来,四个军人立正敬礼。

“他家人在里面,我先不进去了!这是我们军区的一面旗帜,这面旗帜不能倒!”刘参谋长对院长说,“一定要治好!”“首长,我们会尽力。”院长黯然地说。

耿小壮的朗诵当中,耿辉欣慰地笑着,却是眼泪汪汪。

“……

我的爸爸,是一个特种兵,他是钢铁一样的战士,他是飓风一样的勇士,他肩负着特殊的使命,承担着祖国的安危。

虽然他不能陪在我的身边,但是我为我的爸爸自豪,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一个真正的特种兵!

……“耿辉无力地鼓掌,伸手抱住跑过来的儿子。李东梅忍着不敢哭出声。

“爸爸,我长大了也当特种兵!”耿小壮说,“你当我的政委!妈妈当大队长!”“好儿子!”耿辉笑着,“有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