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默默站在写字台前面,方子君趴着枕头无声流泪。“他还在下面。”陈勇低声说。方子君咬着枕巾。“要我下去叫他吗?”陈勇小心问。“不……”方子君摇头,目光坚定起来。“方大夫,我是武夫也是粗人,不懂那么多曲里拐弯的事情。”陈勇低声说,“虽然我不喜欢

他,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我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我希望,你可以快乐幸福。

如果是他对不起你,我去收拾他;如果不是,你这样折磨自己苦了自己也苦了他,我心里也

不舒服。”“陈勇,很多事情你不会明白的。”方子君坐起来平静自己。陈勇不说话,从挎包里面拿出一

个子弹壳作的飞鹰:“这个,本来是我给他做的,准备送给他。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他是

你的爱人,我们是战友。我不想把关系搞太僵,因为我希望一辈子是你的战友。”

方子君看着他把飞鹰放在桌子上。陈勇站直:“我从小在少林寺长大,除了打拳什么都不会。男女之间的事,我更琢磨不透。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快乐幸福,这会是我最大的欣慰。——

我走了!”陈勇啪地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出去。——门轻轻带上了。方子君看着飞

鹰,闭上眼睛。

陈勇大步走出楼道,走到站在方子君窗户下面的张雷面前。张雷带着恨意看着他。“我走了,部队还有很多事情。”陈勇说,“我是来军区办事,顺便来看看方大夫的。我希望

,你不要伤害她。”

张雷看着他:“我从未伤害过她!”“那就好。”陈勇也盯着他,“那你就继续不要伤害她,不然我和你拼命!”说完不等张雷说话

,径直走了。

张雷站在下面,默默地站着。——归队时间到了,他看着没有灯光的方子君宿舍,嘴唇翕动着

:“子君,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可是,这是为了什么啊?我会等下去,一直等下去,等你回

心转意。我得回学院了,希望你可以给我打电话。真的。”张雷戴上军帽,转身走了。

方子君站在房间里面默默看着张雷背影渐渐远去,目光落在桌子上子弹壳作的飞鹰上。桌子

上已经摆着很多子弹壳作的工艺品,花瓶里面插着百合。张雷的照片还在,不过蒙上了一层

薄薄的白纱布。“这是我的命。”方子君苦涩地说,“命是抗衡不了的……”

〖BT2〗11“听我命令啊——”林锐对着穿迷彩短袖衫和短裤的弟兄们笑着说,“咱们的足球得这么踢!突

击小组还是跟着我,是前锋,乌云和火力支援组是后卫,田小牛和董强你们俩踢中场,电台

兵守门!明白没有?!”“明白!”大家笑着喊。“班长,这是踢球还是打仗啊?”田小牛挠挠脑袋,“怎么我觉得跟战斗编组一样啊?”“踢球——但是我们踢球的目的是什么?”林锐说,“娱乐,对了!娱乐的目的是什么呢?更好

地去训练去准备打仗,那我们娱乐的同时练习一下各自战斗位置的配合有什么不好的?球场

上形成的默契也会带到战场上,这是潜移默化的。走吧!给三排的家伙们一个好看!”战士

们嗷嗷叫,跟着林锐跑入沙滩球场。围观的战士们敲锣打鼓嗷嗷叫,挥舞着红旗。

大海哗啦啦扑着沙滩。耿辉穿着迷彩服站在不远处背着手,看林锐发表完刚才的赛前鼓动满

意地笑了。特种大队的海训正在进行,黄昏之中的海训野外营地一片热闹。林锐带着战士们

在沙滩足球场上生龙活虎,不时地下着果断的命令,一班的战士们也不知道是踢球还是打仗

了,嗷嗷叫着士气高昂。

陈勇在边上自己打树,树叶哗啦啦响。耿辉喊:“陈勇!”“到!”陈勇跑步过来,满头是汗。“你们特战一营的提干推荐名单出来没有?”耿辉问。陈勇纳闷,眨巴眨巴眼睛:“我们营还

需要名单?”“废话!”耿辉说,“哪个营不需要名单?”“不是林锐吗?”“谁说了?”耿辉问。“这还用说吗?”陈勇纳闷,“这不用推荐都知道是他啊?战士们都说咱大队就是有一个战士

提干指标,那也是他的啊?”“胡闹!”耿辉怒了,“你是不是没有组织?”“是。”陈勇说,“我觉得不用组织啊,选也是他不选也是他,我们营海训科目多……”“你再说一次?”耿辉问,“你知道什么是战士的民主权利吗?那照你这么说,咱们国家就不

用搞人大选举了,也不用那么多人大代表在人民大会堂选举国家主席了!”“是,我错了。”陈勇低头。“你现在是营长了!”耿辉指着他的鼻子,“别让我一天到晚指着你鼻子骂,要学会成熟,学

会工作!和平年代管理部队比战争时期要难得多!你别在那儿跟树过不去破坏绿化了,赶紧

回去准备组织怎么推荐!”“是!”陈勇敬礼,转身跑了。耿辉消消气,觉得肚子有点疼,捂住深呼吸两下。“政委!”小汪跑过来,“这是军区直工部的急件,请你签字!”耿辉拿过来看看,点头,签字。小汪问:“政委,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我去叫秦所长吧?”“这几天在海边蚊子多,没休息好。”耿辉说,“你去吧,不用麻烦医务所。”“是,我晚上给您送花露水过去。”小汪敬礼,转身去了。“明天海上运动射击,你把警戒线要布好。”耿辉叮嘱,“伤了老百姓可不得了,一早你就拉

好警戒线别让渔民过来。”——小汪去了,耿辉捂着肚子蹲下,豆大的汗珠冒出来。刚刚换下

来的乌云光着膀子跑过来:“政委,你怎么了?”“没事,我捡贝壳。”耿辉伸手在沙子里挖,“给儿子带回去。”“我替您挖!”乌云蹲下挖,“政委,您要喜欢贝壳,明天早上我去给您去退潮的沙滩捡,那

边贝壳都是刚刚冲上来的特别好看!”耿辉笑笑,也没往心里去。乌云不说话就是在那儿刨

,找贝壳。

晚点名开始,陈勇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小小的不满编的营很快点完了。他咳嗽两声:“下面我

得说说关于战士推荐提干候选人的事儿!咱们营前一段训练任务重我也就没组织,今天政委

催我了我就赶紧组织组织。每个连有一个提干指标,由战士推荐产生,然后上报营和大队党

委,接着是军区直工部,最后任命才能下来。但是我们营现在不满编,只有一个连,所以也

没理由多占几个名额,咱们营就只能有一个提干名单了。提干是每个战士都关心的大事儿,

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认真对待。一周时间大家仔细考虑,一周以后全营无记名投票。解散!”

大家就解散。

田小牛从供水车那边提着桶走回来,乌云急忙接住:“我给你拎!”田小牛赶紧说:“乌云班长

,今天我是小值日!我怕班长骂我!”乌云嘿嘿笑着:“林锐敢骂你?我骂他!给我给我!”田

小牛的水桶被抢过去了,看着乌云的背影纳闷:“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兵替新兵作值日?”

帐篷里面,乌云在发淡水:“都注意了啊!先洗脸洗手再洗脚,淡水就这么多,可别给糟蹋了!”林锐在灯光下看莎士比亚戏剧,他已经可以朗读了。他纳闷地看乌云:“今天不是你值日啊?”乌云笑着说:“我闲着没事,让新兵同志多休息休息。”水分完了,乌云自己提着空桶走了。

林锐喊他:“乌云,你自己的水呢?”“我?”乌云笑着回头,“我不需要。”“这不胡闹吗?你不洗漱啊?”林锐问。“淡水少,分给同志们吧。”乌云笑,“我是老兵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林锐纳闷看他,不

知道怎么回事。

田小牛洗完脸洗脚:“乌云班长真够意思!”在他上铺的董强噗哧一笑,田小牛问他:“你笑啥?”

董强伸头小声说一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田小牛挠挠头:“啥?”董强笑着摇头:“跟你说

了你也不知道,还是不说了。”田小牛擦擦脚起来爬他**:“你赶紧说,不然晚上睡不着了。”

董强拉他过来:“乌云班长为什么现在成雷锋了?意思还不明白啊?他想跟林锐班长争提干指

标!”田小牛看看乌云在外面清理垃圾的背影,看看董强:“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哟,不简单啊!”董强好奇看他,“你怎么也会说了?”“跟你学的。”田小牛嘿嘿一笑,下床,“乌云班长不可能是那样的人!”——林锐还在看书,但

是眼睛已经飘向外面倒垃圾回来的乌云。

凌晨,军号刚刚响,耿辉就出了帐篷。他深呼吸,转腰。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他低

头看是个麻袋,打开来里面都是湿漉漉的贝壳。耿辉一愣,想起来了。他苦笑:“这个乌云!怎么也动起花花肠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