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辉背好自己的东西:“大队长,我走了。”

何志军苦笑:“别叫我大队长了,侦察大队已经解散了。”

“那也是我的大队长。”耿辉诡异地笑着和他握手,“我先去A集团军侦察大队当副政委了,我在大队等你。”

“好。”何志军点头,“你先熟悉熟悉情况,我去了就可以开展工作!”

耿辉敬礼,转身走了。

何志军坐在**看着人越来越少的宿舍。雷克明和一中队的副中队长小赵去和北京来的组织部门谈话了,其余的人大多数也都开拔回原来单位了。A军区侦察大队真的从此成为战史当中不为人知角落的那么一个自然段甚至就那么一句话了,烟消云散。

雷克明和小赵回来就收拾东西。

“你们也要走了?”何志军问。

“大队长,我们去北京工作了。”小赵很兴奋。

“你们在一起工作?”何志军很纳闷,“你也去文工团啊?”

“不是。”雷克明脸上很平淡,“我没去文工团,总参情报部把我们要走了。车就在楼下,我们马上走。”

何志军点点头:“那就好好干,别丢咱们狼牙侦察大队的人。”

“是。”两人立正敬礼。

何志军看着他们出去,宿舍又没人了,自己真的成了光杆大队长了。他苦笑,站起身看着外面操练的防化团战士。没有了参战老兵们的压力,防化团的战士们生龙活虎。连参加过战争的人都没有了,那场战争的最后一点痕迹也从何志军眼前消失了。

真的就消失了吗?何志军心中一阵悲凉,翻身拿起脸盆洗漱用具去水房冲澡。

哗啦啦一盆凉水浇下他清醒很多,看着镜子里面自己健壮却伤痕累累的上身。伤疤是军人的勋章,每一道伤疤都是一个勋章,一个铁与血的故事。这些故事真的成为了往事,一个月的集训生活已经让他习惯了和平环境的军营。

他突然猛醒过来——自己虽然下了战场,但是还是军人!

他匆匆擦干净自己,跑回去穿上常服戴上帽子扎起腰带。

他要出操,一个人出操。

只要有他一个人在,侦察大队就没有消失!

这个信念让不年轻的他热血沸腾,他咚咚咚咚跑到操场上。防化团的官兵诧异地看着这个黑脸中校出来,以极其标准的姿势跑步到一片开阔的位置上。他喘着粗气,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激动,一种难违的激动,从战场上下来他再也没有这样激动。

“中国人民解放军A军区狼牙侦察大队现在开始点名——”他自己高喊,用浑厚的嗓子高喊。

防化团的官兵都停止了训练,看着这个从战场下来的战斗英雄。何志军的名字他们都不陌生,军报和军区《战歌报》连篇累牍都报道过他和他的那支传奇侦察队的故事。这个被敌人敬畏地称之为“狼牙”的侦察兵英雄,是他们这些年轻军人的偶像。

“何志军!”他自己喊自己的名字,然后高声喊:“到!”

然后就安静了,大家都看他。

何志军心中的情绪是复杂的。

“大队长,还有我。”一个声音从后面低声传来。

何志军回头,看见了扎着武装带的陈勇。

“你还没走?”何志军很惊讶。

“我今天晚上搭车回夜老虎团。”陈勇说,“看见您出操,我就赶紧过来了。我没迟到吧?”

“没有!”何志军点头,“没有迟到,你是个好兵!”

“是,请大队长指示!”陈勇立正高喊。

“陈勇,你自编的少林军体拳还记得不记得?!”何志军高声问。

“记得!”陈勇高喊。

“给我打一栋!”何志军厉声说。

“是!”陈勇摘下军帽放在一边,走回原位站好姿势。众目睽睽之下他哈地高喊一声起手,腿踢正面拳扫背面啪地侧倒。随即拳脚如同旋风一般,一个人的杀声也是震天,周围的防化团官兵都是看得眼花缭乱心中暗自惊叹这帮侦察兵确实不简单。

陈勇在空中一个分腿飞踹倒地后鲤鱼打挺起来又是一个组合拳最后一记弹腿正蹬才慢慢收势。他额头出着汗,慢慢收好腿归置军姿。

官兵们都看傻了,何志军却有一种悲凉的骄傲。

“是坚守,还是抗议?”

何志军立即向后转麻利敬礼:“首长好!”

老爷子脸上是耐人寻味的微笑:“稍息。”

“是!”何志军转身,“稍息!”

陈勇稍息,胸部还在起伏。

“你叫什么名字?”老爷子信步走过来,他居然没带簇拥的随从。

“陈勇,夜老虎团侦察……”陈勇喊着改口了,“首长,我是狼牙侦察大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