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这个时代,水井是城镇乡村主要水源之一,甜水井适合引用,更是非常宝贵,所以在许多地方都以甜水井作为地名,京师也有,宁夏镇城也有。

西北地方干旱,水井又被看的格外重要,这甜水井自然就成了城市的中心,实际上这口井已经干涸,不过却是宁夏镇城中的一块大空地,几家像样的酒楼和商铺都在此处,经常也有摊贩在这里贸易,热闹非凡。

按照以往的传统,正月里的甜水井是整个宁夏镇最热闹的市集所在,到元宵节的时候还有灯会,全城老少都愿意来这里闲逛。

不过万历十五年却不同,虽然比往年的正月更加热闹,可却没什么妇人小孩来这边,全都是成年人,还都是以武夫闲汉居多。

宁夏镇城毕竟是个边镇,城内的居民或多或少都和边军有关系,男丁们对这等械斗之事都是热衷的很。

实际上,在六月开始,哮家的家丁在城内到处挑衅,和各方势力械斗并且大获全胜的过程,对城内人心是大大有利的,哮家家丁的作用都已经被神话了,还有好事的人给一些很出彩的起了各种绰号,比如说翻天鹞子之类的。

哮家这么强,城内城外的武勇之士都以能加入哮家私兵这个团体为荣,而且形成了一种认识,哮家这样强悍,那是能干大事的,跟着荣华富贵跑不了。

且不提各族人等对大明朝廷本就没有什么敬畏,原本不多的威严也在这一次次的斗殴失败中荡然无存。

进了腊月,城内的局势已经颇为动荡有些身价丰厚的富贵人家都是去西安府那边宁夏镇城各处堡子都是如临大敌,有的人准备追随哮家,有的人准备应付兵乱。

不过这一切事情到了这几天似乎就变味了城内一向是低调的锦衣卫突然冒尖了,莫名其妙的和哮家打了几场。

第一场以多打少,居然还打赢了,第二场双方人数差不多,竟然还是打赢了,而且这优势实在是太大,基本上是摧枯拉朽一般。

众人都是纳闷了难不成哮家的家丁是纸老虎,西北民风剽悍,对边兵的战斗力也不是那么看得起,哮家一干人的确不错,但真正让人有强悍的感觉也就是这半年,两次打输,这印象不免动摇起来。

王通知道有这个效果哮家和刘冬肠自然也知道这个效果,偏生宁夏后卫有发生了那样的乱子,消息是瞒不住的,街头约斗反倒是必须要打了,那边出了事情这边再露了怯,好不容易经营起的局面就全散掉。

虽说大队人马去了宁夏后卫,可哮家还是吧最强的一干人留下,为了一切完备,还特意推迟了约斗的时间,定在了正月初五。

这一堆迟实际上更是将全城人的心思吊了起来,正月初五天还没亮,就有城内武家豪门的家仆过来占座守备所的一干人也是及时过来清场,维护秩序。

按照刘吉林早起的禀报城内凡是有点名头家世的,都派人过来看看,好热闹的自己来瞧个热闹,不喜欢这个的,则是派人看个结果,大家心里都有个评价。

…………

“这不是翻天鹞子吗?”,“啧啧,看看这人高马大的样子,果然是以一对十,带着十个脑袋回来的好汉。”

“就是,就是,脑袋都给总兵那边验过,都是真首级!”,“你看那边,huā豹子!”

“小声点,你叫豹子多好,非得加个huā字,你不知道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他麻子。”

“这人刀快啊,说是一个西瓜丢出来,没落地,他就能劈成四块要多……”,王通穿着便装在人群中,听着议论,这些东西很有意思,就好像是那些评书中的英雄好汉,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津津乐道,显然他们都是打出名头了。

听了一会,王通绕了个圈脱下自己的外袍走到了锦衣卫之中去,看过热闹的人知道锦衣卫这帮兵卒的模样,没看过的都是惊讶,有些议论甚至都传到了兵卒们的耳中。

“……除了几个大个子,其余的不都是半大孩子,这些人能打过哮家的那些人……”,”

“你是没见过,不是打得过,是很能打得过,告诉你吧,今天我还压了一两银子,等着赢了给家里买点酒肉……”

双方各占一队,兵卒们彼此打量的同时也在小声议论,其实这场面没什么杀意,甚至连敌意都没有。

大家都是卖命的汉子,来这里打不见血不出人命的斗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不就走过年活动活动身体的事情,当然,不能打输,面子可也是很要紧的事情。

算计着也快午时,大家都是提前吃了饭过来,王通这边正准备入场,却看到那边走出一个人,这个人前几天刘吉林指给王通认过,正是刘冬肠。

“各位,咱们今日约斗不伤和气,可有些事也要提前讲讲”不知道锦衣卫的兄弟愿意不愿意听?”,刘冬肠这边调子很高,刘吉林得到王通的同意后,高声答应。

“夹过年的,城内的老少来给咱们捧场,总不能乱哄哄的打一次,那岂不是辜负了大家伙的期望,在下有个打算,不如双方各选几个先单独比一比,然后再聚众对对,你们说怎么样啊!?”,这话说的奂音不小,王通那边没有回答,周围围观的人也不知道谁带头,先是鼓掌叫好起来,一时间喝彩不断。

本来群架就让人〖兴〗奋,如果再有单对单,那岂不是更精彩,大家都是明白这个道理,人人叫好,王通身边的几个人却都是皱眉,他们不习惯把这样的事情弄的太儿戏,王通笑了笑,开口说道:“今日里打赢了他们,大局就定下来了七成,陪他们!!”,王通信心这么足,刘吉林知道了消息之后也是信心满满,连连点头,很快就使大声回复了回去。

刘冬肠没想到锦衣卫回答的这么容易,皱了皱眉,既然是他提出的建议,也没有反驳的道理,高声答应了。

王通四下看了看,很快就发现哮家父子,哮家父子这次没有在周围看热闹,而就是在那些家丁的后面,神色颇为的郑重。

“那边看我们年纪都小,在群殴中进退有度,一定觉得是训练得法,但这样协作得力的,在单打独斗里面却未必能占便宜,所以先单打独斗几场,挫挫我们的锐气。”,王通笑着猜测到,实际情况和他猜测的估计没有太大出入,那边刘冬旸和*家父子商议的表情很凝重,明显这边这么容易的答应,让那里感觉单打独斗的把握也少了很多,所以才有那凝重表情。

不多时,那边拿出了结果,刘冬肠出来喊道:“第一场咱们比射箭!”

………………

射箭自然不是对射,在城内搞什么骑射也不现实,就地取材找了草把,让人群空下一块地方,两个人下场射箭。

草把中段刷了白灰,也就是两块巴掌大小的区域,射中这里就算是准确,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射中最多者获胜。

即便是强健的弓手,用大明的军弓射出十一箭之后也要休息,用更硬的蒙古弓只能射七箭,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娴熟的弓手可以射出四十几箭,因为保持频率,间断休息,恢复也很快,第二天可能抬不起胳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莫日根、巴图、陈大河、炮二小四个人比较了一下,莫日根下场,因为这个比较,其实对速射的能力要求很高,莫日根则是有这个集力的。

对方下场的人自然也是蒙人,都说蒙人擅长骑射,虽然未必〖真〗实,可对弓箭的擅长却的确出色双方落位,一声吆喝之后,两个人立刻开始射箭,开始射中一箭场外就喝彩,后来大家都是喊累了,因为五十步的距离射中,对两位射手来说太容易了,准头无所谓,战阵之上要求的是如何在保持准头的同时射出更多的箭支,这次比试实际上颇为暗合。

小小草把如何能容得下四十几支箭,射了一箭就被叫停,然后又拿了几个草把立在那里,这才算是合适。

尖声利啸,一狠狠箭钉在草把上,莫日根和对方下场的那位射手实际上差不多的水平,一炷香这么长的时间,到最后两人比只是注意力和稳定了。

但莫日根赢了,因为对方在射到第二轮的时候,弓弦突然绷断,只得换弓,他明显不适应新弓,准头略差,而且耽误了时间,就这么输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胜之不武?”

一旁的王通笑着问道,边上众人虽然不说,但神情却是赞同,王通摇摇头笑着说道:“射手要用好弓,莫日根的弓箭是三江匠坊出品,定期维护,质量自然有保证,但对方那弓搞不好还是自己做的,如何能比,两军交战,难道仅仅比的是将士的武勇吗?”,王通的说的是这次比斗,可意思又不是,众人都是肃然,王通点点头说道:“这一场莫日根赢了,三江匠坊赢了,我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