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长媳见燕国公夫人长袖善舞后,心底涌起一丝的异样来.

燕国公夫人最近主持燕国公府的内宅诸事竟然是有条不紊,她应付亲眷诸事也很顺手,连消带打的,不过几日的光景,燕国公夫人抓稳了后宅,原本许多靠向二房的管事从新观望起来。

因为世子并非出自二房,府邸里的管事也不在眼巴巴有什么都好东西都往二房送,他们大多挖门子盗洞的向燕国公夫人身边凑,既然世子爷肩挑,那么燕国公夫人就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府女主人,即便国公爷将来故去了,国公夫人也会是府里的太夫人!

新进门的世子夫人也得孝顺着太夫人!虽然不至于事事听从太夫人,可世子夫人也不敢轻易得罪太夫人。

世子爷的爵位……虽是皇帝亲封的,但总是欠着长房的人情,太夫人不仅是世子爷的伯母,还算半个母亲呢。

世子爷夫妇若是不敬太夫人,外面的御史必然有话说,外面百姓的议论会让世子爷抬不起头。

有时候半个母亲比真正的母亲还难以应付,真正的生母会心疼儿子,可太夫人对世子爷可以说是恩同再造,燕国公世子若是不孝顺她的话,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二房长媳蒋氏瞄着燕国公夫人的背影,对她暗自上心了些……燕国公夫人在后院里挺起了腰杆,对二房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但同时若是新进门的世子夫人是个能干的,两人不得……蒋氏勾了勾嘴角,也许他们二房会有渔翁得利般的意外惊喜。

“萧姨娘。”

蒋氏再瞧不起萧欢,此时她也不愿意将轻视表露出来,心知萧欢也是二房争爵的一个助力,毕竟萧欢还算聪明,背后又有贤妃娘娘和庆林长公主,只要萧欢生不出孩子来,萧欢对二房长子没有任何的威胁,对她蒋氏也是没有坏处的。

”大伯母主持中馈日子不长,把你当成了寻常的妾看待,委屈萧姨娘了。”

蒋氏对萧欢有亲近,亦有拉拢之意。

萧欢借此机会下了台阶,怅然道:“我……即使做了妾,便早料到今日了,以前我是见过世子爷的,我同他有点误会……所以今日想着同世子爷正式见过,将误会解开去,怎么都算是一家人的,可国公夫人……”

蒋氏感兴趣的问道:“萧姨娘认识世子爷?”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并肩向二房走。

二太太面容冷峻,对一直倚重的长媳善待萧欢很是不满,她有心端起婆婆的架子,又被长媳蒋氏暗中示意稍安勿躁……二太太无奈的忍了下来,针不扎在心里是不知道疼的,长子房中的几个妾侍被长媳收拾的跟个木头人似的,蒋氏哪会晓得萧欢的难缠?

蒋氏更不会体谅二太太心中的酸涩,愤怒,以及委屈、

萧欢在蒋氏面前尽显淑女的风范,一颦一笑仿佛是受过极好的教养一般,仪态端庄丝毫不像是个做妾的。

“在江南总督府见过几面,当初世子爷还没现在的威风,也没中状元,但世子爷身上的气派也同寻常人不一样,便是在总督府公子齐家玉树面前也不落下风,世子爷的气度让人心折。”

又是总督府,又是在齐家玉树,如此显得萧欢经常出入望族世家,二太太手中的帕子都快绞碎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贱女人!

蒋氏面容带出一丝惊讶:“齐家玉树?齐霖探花?今科四堂弟是状元,而他亦被皇上点为探花,江南总督齐大人虽是从总督任上卸任了,可也在礼部做了尚书,皇上还是很信任的他的,如果不是去年他处置江南的灾祸得当,江南哪会这么太平?”

“齐伯父忠肝义胆,为国鞠躬尽瘁,皇上是有为的明君,怎会忘记齐伯父?”

萧欢腼腆的一笑,“如果皇上不信任齐伯父,也不会让他做了两任江南总督。我在江南的时候,可以说是在总督府长大的,齐伯母甚是喜欢我……只可惜造化弄人,我是被命运愚弄的可怜人。”

说道此处,萧欢眼角垂泪,声音呜咽,神色悲苦:“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宁三元的长女,谁知……我是被人骗了,我把宁三元当成父亲十几年,我是朝也想晚也想孝顺他,我一直以宁家长女要求自己,可……可我竟然不是!当时听到欣妹妹,不,宁小姐说出详情的时,我的心都碎了,我娘怎能骗我?”

蒋氏听她说得可怜,叹息一声;“万般皆是命,半点不尤人,好在你也认了长公主做义母,又得贤妃娘娘另眼相看,你虽不如以前如意,可也算有造化的。”

造化?就是做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的妾么?

萧欢咬了咬大槽牙,柔弱般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蒋氏也不是容易打发的人,蒋氏最想看穿得是萧欢的底牌,萧欢怎会轻易让她如愿呢,如果不拉着庆林长公主和贤妃做大旗,萧欢在燕国公府是无法立足的,指望着好色无能的二老爷维护,别逗了,这府里的女人没一个是好对付的,也只有二太太稍稍蠢了一点!

“是呢,昭容县主找到了我,并且将我妥当的送到了母亲身边。”

萧欢微红着眼圈,面带感恩的说道:“母亲着实对我很好,我也曾进宫拜谒过贤妃娘娘,娘娘还说会为我赐婚来着……可是,我偏偏陷入了情劫,同老爷碰上了,自打见过老爷后,我……什么都想不起了,只想着同他一起。”

二太太听得想吐,实在是忍不住了,“想同老爷一起就来做妾?长公主若是真疼爱你,会不拦着?贤妃娘娘若是看中你能不劝你?萧姨娘你可别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萧欢垂头温婉的说道:”您说得是,是我辜负了母亲的厚爱,可是您没有经历过,不会明白我同老爷之间的事儿……贤妃娘娘是理解我的,她也晓得老爷是个好的,她说,欲其劝我挥剑斩情丝,不如让我督促老爷更上进一些,贤妃娘娘会在皇上的面前帮老爷说话的。”

蒋氏眼里多了几许的怀疑,对萧欢的这些话不怎么相信,不过,若是贤妃能记住燕国公府二房,总归是好事,笑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有些人运气好早入仕,也有人大器晚成的,若是公公能入了贤妃娘娘的眼儿那就太好了。”

“贤妃娘娘不会忘了老爷,世子爷就是再能干,光靠他一个也撑不起燕国公府。”

萧欢怯生生的瞄了一眼二太太,乖巧温顺的抚了抚身,“若是妾有说错的地方,还请太太看在妾年轻的份上不要怪罪妾,妾知晓该守的规矩,太太……妾会好好的伺候老爷,伺候您。”

二太太甩开了儿媳蒋氏,冷笑道:“你除了比我年轻外,还有什么?用不着你提醒我,你比我年轻!既然你是守规矩的,那好啊,我现在很生气,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请太太是下,您所言妾不敢违背,只要太太能消气就好,您别气坏了身子……”

萧欢眼角的余光见到二老爷的衣襟,噗通跪下,含泪道:“太太,您别气了吧。”

……

蒋氏也看到了二老爷,再一次拽住了二太太,按住二太太的手腕,低声道:“母亲!”

此时二太太听见了二老爷的话,“还嫌弃二房不够热闹丢人?帮不上忙不说,你净给我添乱了!”

二老爷面容不悦走过来,伸手拽起萧欢,见怀里的小美人泪眼迷蒙的委屈样,二老爷心疼啊,对二太太道:“想要耍当家太太的威风,也得看清楚眼下是什么个状况,我心疼欢儿,你再亏待了她,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老爷,太太没有……太太没有……”

“欢儿别说了,随我去书房,我有事同你说。”

二老爷握着萧欢的手臂欲要带她离开。

萧欢挣脱不过,询问面如死灰的二太太,“太太,妾能随老爷去书房么?”

……

二太太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萧欢!咬牙道:“随老爷高兴吧,老爷,您再疼她,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

蒋氏虽然有心帮忙,可一来她想要拉拢萧欢,二来也没儿媳妇管公公房里事的规矩,如果二太太自己立不住,她再多的思量也没用,听二太太虽然愤怒但话说得还不算太失面子,蒋氏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二房心不齐,怎么把李冥锐从世子位置上拽下去?

不知世子夫人是怎样的人?

蒋氏指望她是个单纯,柔弱,没主意的女子!听说她长在外祖家,应该不会有人教导她怎么主持中馈,怎么同妯娌相处,而且宁欣那个嫩蕊娇蕊的样貌也不像是个能拿事儿的,虽然偶尔有贤名传出来,但蒋氏和燕国公夫人一个想法,也许是宁家故意给她造声势,毕竟丧父丧母的孤女不好嫁,哪怕她有百万的嫁妆……

任谁提起宁欣的百万嫁妆都只有羡慕的份,蒋氏也不例外。

……

书房中,燕国公将聘礼的单子递给李冥锐,“你看看还缺什么,燕国公府不是拿不出好东西。”

李冥锐不懂操办聘礼的事情,但他在私底下打听过,也询问过平王妃,知晓聘礼越重,越能给妻子长脸。方才他见燕国公府某些地方难掩破败,觉得燕国公拿不出太像样的聘礼,李冥锐都做好了自己想办法筹措妥当聘礼的准备了。

这张礼单让李冥锐变了脸色,上面的聘礼实在是很够档次,这份聘礼如果按照银子衡量,起码也值五万,最难得得是上面的某些东西有银子也买不到,甚至连皇家都不可能有。

坐在书桌后的燕国公挺起了腰杆,显然他很得意侄子的惊愕,扶着书桌桌角,“皇帝下旨赐婚,你又是燕国公世子,聘礼怎能少了?”

李冥锐嘿嘿一笑,此时他脸上才有了这个年岁的年轻人应该有的渴望和羞涩,渴望着娶妻,羞涩于提起情事……燕国公见李冥锐傻笑着,心中一软,故意板着脸问道:“怎么?嫌少?”

“不是。”

李冥锐连连摆手,小声道:“是太多了些,其实她……并不在意聘礼的多少,她……”

“我晓得你将来的媳妇是个有银钱的。”燕国公嘴角多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我比你清楚宁三元,当年他就说过会给女儿准备最多最丰厚的嫁妆,他呀,是怕选不到好女婿,耽搁了女儿的婚事。”

燕国公像是陷入到往事里,喃喃的说道:“按照他那个选女婿的标准,宁欣再多的嫁妆也嫁不出去。”

“不会。”李冥锐斩钉截铁的说道,“您说错了,她很多人想娶的,她比百万嫁妆,被宁家所有的财产都要贵重!”

燕国公愣了一会,张了张嘴唇,压下了让李冥锐纳贵妾的说法。

虽然他有这个念头有些对不起宁三元,但燕国公府如今就指望着李冥锐了,李冥锐子嗣繁茂才能做稳燕国公的位置,燕国公定下李冥锐肩挑长房和四房并不意味着他不想享受后人的供奉,李冥锐儿子越多越好,如此才能绝了二房对爵位的绮念。

宁三元只娶一妻,所以只有宁欣一个女儿,燕国公怎么都不会让李冥锐学了宁三元,李冥锐尽管疼爱尊重宁欣去,侍妾只是伺候他的工具罢了。

李冥锐对宁欣的感情总不会被几个侍妾影响了,燕国公是见过宁姐儿的,宁姐不仅长得好,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相比较身娇体弱的宁欣,燕国公更看好健康的宁姐儿。

燕国公想着,大不了等宁姐儿生了儿子抱给宁欣养,儿子都记在宁欣名下,宁家的家教,燕国公是信任的,宁家人最会教导儿女,以宁欣和李冥锐的深情……料想宁欣会好好的教导心爱人的儿子,做一个大方贤惠的好妻子。

这么想着,燕国公不愿在宁欣没过门之时同李冥锐说煞风景的事儿,点头道:“我晓得你看中她,也晓得她对帮了你许多,所以我才把库房里的好东西都做了聘礼,至于剩下的飞鹰……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去射猎两只来。”

“左右我也没事,要不一会我去京郊围场?”

“胡闹!”

燕国公抚了抚额头,“你当外面人客人都是木头?皇上今日将铁券赐还回来,你又在今日认祖归宗,京城的勋贵一会就会上门来,他们可不是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的,堂堂燕国公世子不在,你让客人们怎么想?你刚回来就同我闹了矛盾?”

“还要宴请宾客?”李冥锐闷闷的说道:“我以为完事了呢,伯父,我实在是怕夜长梦多,要不晚上我去京郊围场?凑齐聘礼,明日您就可以去宁家下聘了。”

“晚上去射猎?”燕国公下颚处的胡子乱颤,“大晚上的,你能看到飞鹰走兽?锐儿……”

李冥锐挺起胸膛,“我当然能看到,以前我经常晚上山狩猎的,晚上没人同我抢,运气好的话能碰到不少的猎物。”

“你的射术精通至此?”燕国公见李冥锐不像是吹牛,诧异的问道:“锐儿在晚上射猎到什么猎物?”

”在韩地,银狼经常在晚上出没,不过韩地人敬佩银狼的忠烈,很少有人捕杀银狼。”李冥锐自信的笑道:“韩地还有一种尾巴长有七彩羽毛的飞禽,这种鸟尾巴的翎羽很漂亮,富户小姐们很喜欢用这种尾羽装点屋子,读书人喜欢用这种鸟的几根软软的尾羽做扇子,所以射下这种飞禽都会卖出个好价钱,我经常晚上背着弓箭去射猎,如果运气好,可以射个两三只,一个月的嚼用就够了。”

燕国公心底有一阵细微的刺痛,他的侄子半夜出门只为了打猎挣钱?

“你一天都等不了?”

“嗯。”

李冥锐诚实的点头,“是,我一日都等不了,不快点去宁家下聘,我晚上睡不着!”

……

“伯父,我好不容易求得陛下的赐婚,我不愿节外生枝,您也晓得,她太多人惦记了。”

“也罢,宴请宾客的事情我交给夫人安排,你只需要在酒宴上敬几杯酒就好,真正同燕国公府为世交的贵胄不多,那些个趋炎附势之徒,你随便应付过去也就是了。”

李冥锐问道:“同燕国公府世交有哪几家?还请伯父讲一讲,我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燕国公怔了怔,摆手道:“别问了,到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伯父,是不是一家都没有?”

“……”

燕国公尴尬的抬手欲要揍李冥锐,“臭小子!不说实话能死啊!”

果然,李冥锐默默的摇头,燕国公一脉混得太惨了一点,唯一的世交演变成了世仇,燕国公一脉实在是不擅长交朋友!

“让伯父知晓,我同平王世子是磕过头的兄弟,他也是我认下的生死弟兄!国公府同平王府可世代交好,如果他将来有女儿,我们还会是儿女亲家勒。”

“为什么你不把女儿嫁过去?”

“女儿要娇养,我将来的女儿完全可以自己选夫婿,同她娘一样!”

李冥锐咧嘴憨笑,“我交下的一些人也会登门,可能齐王也会到,毕竟我欠着齐王殿下一份人情,还请伯父让伯母仔细招待,莫要亏待了我的朋友。”

燕国公点点头,让人跟着李冥锐去京郊围场射猎飞鹰做聘礼……与此同时,燕国公府府门大开迎接八方来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