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这永福宫,还有一众得力的宫女伺候,现在是赐菜?好端端的给李青歌赐菜,赫连筠立刻觉出事情并非像李青歌说的那么简单。舒殢殩獍

若为得罪了惜玉公主,皇上要么宽宏大量既往不咎放她出宫,要么为了安抚惜玉公主来惩罚她,但见过有这样惩罚的吗?赐宫殿宫女还送好吃的菜来?接下来,是不是天天会有赏赐送到?

这分明像是......赫连筠想到了自己前些日子,不也常常命人往李青歌那荷香苑送东西吗?其中就有自己喜欢的吃食,也总希望她能分享。

难道,皇上他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赫连筠的心顿时紧了起来,皇上赫连炎可不同于高逸轩,他是西陵国第一位高权重之人,他是天子,在他认为,这天下的女人都该是他的,只有他不想要的,却没有他要不到的孀。

尽管李青歌年纪尚小,但貌若天人,难保皇上不会动心,从而养她在深宫。

若真是如此,事情就难办了。

再有一样,让他十分忌惮的是,赫连炎尽管年逾四十,可是,却该死的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蕊。

他与林贵妃,这两个就像是一对妖人,十几年如一日的保持着青春年貌。

所以,他敢断定,自己若与父皇一同出门,谁也不会当他们是父子,只会以为他们是兄弟还差不多。

何况,父皇相貌俊美,气质温润,不像他,性子冷惯了,也不会讨女人欢心。

他还真怕——

曾经的高逸轩,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浪荡的纨绔公子,所以,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迎走李青歌。

而父皇赫连炎,身上积聚了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切,年轻俊美,权势滔天,最主要的是,他有着对付女人的一切手段。

贵祥不动声色,看着赫连筠渐渐沉下去的脸,微微笑道,“三殿下慢走,咱家这就给李姑娘送过去。”

“走?谁说本殿下要走了?既然是父皇赐给歌儿的菜,那自然是好的,本殿下当然要留下来饱饱口福才好。”赫连筠唇角微勾,也浅浅淡淡的笑了出来。

那一声‘歌儿’叫的十分自然而亲昵,听的贵祥眼皮一抖,却没有说什么,也没问什么,只道,“请。”

赫连筠便又跟着折了回来。

李青歌才上了桌子,刚拿起碗筷准备继续吃点,一看赫连筠又回了来,后面还跟着贵祥,并两个小太监,不由又放下了碗筷,起身相迎。

宫里就是麻烦,规矩多,吃顿饭都不得消停,哎!

“三殿下,贵总管......”

赫连筠深深的望着她没有说话,而贵祥只将皇上的意思禀明了,再让人将两碟子菜端到了桌子上。

“李姑娘,请尝尝。”

李青歌望着桌子上的两碟精致的菜肴,微微发怔,皇上这是不是太客气了?已经有人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还用的着再赐菜吗?他是怕亏待了自己,自己便亏待他的宝贝女儿惜玉公主么?

而醉儿等人则早已都起身而立,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毕竟,宫里规矩大,连吃个饭,还得起来磕头谢恩什么的,就连李青画也一脸紧张兮兮的,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

“歌儿,”倒是赫连筠先笑着走来,牵起李青歌的手,带她一并坐下,拿起筷子,替她布菜,“父皇对吃食最讲究,他说好吃的,自然错不了,快尝尝,可别辜负了父皇的一番好意。”

“哦。”李青歌一边吃着菜,一边用目光询问着他,怎么还没走?她希望赫连筠能快点找到皇上求情,若是可以的话,明天一早就打包离开,这里真是不习惯啊。

赫连筠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笑道,“父皇送来好吃的,我自然要先尝尝再走。”

“......”还真是个贪吃的?只是,他堂堂一个皇子,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至于吗?李青歌睨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吃完就走,记得我拜托的事哦。”

“嗯。”赫连筠哪里有心思吃,不过是做做样子给贵祥看罢了。

贵祥也真的静静的站在一旁,等李青歌将两样菜都尝了,才又客气的问,“李姑娘,觉得这菜味道如何?”

“挺好。”李青歌道,其实吧,这宫里的菜做的精致,但吃起来真心不自在,谁吃饭的时候,喜欢边上这么一大堆的人看着,那真叫一个食髓不知味。

“哦。”贵祥似乎有些失望,毕竟‘挺好’两个字很难回复皇上。

“贵总管。”赫连筠瞅了他一眼,道,“你先下去吧。”

贵祥本也打算等李青歌尝了,就告退的,“咱家告退。”

只是,才一转身,外面立刻有人通传——皇上有赏。

众人皆愣,就见两个小太监,手托着果盘进来,托盘里,精致的白瓷小碟里盛放着已经切好的小瓣小瓣红果,带着清凉微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红果,那是产自西方的一个生在沙漠中的国度,每年进贡到西陵有二十担,但因路途遥远,到这里时,大部分已经腐烂不能食,能有几个好的留下来就不错了。

而这红果因味道甘甜,汁多爽口,颇受西陵国上层贵族喜爱。

但因每年能运到的较少,所以,即便是皇家贵族,能有口福吃上一口的也少,有时,恰逢宴会上,皇上高兴赏上一块来,哪个臣子有幸吃了,那简直可以当做是光耀门楣的事来记载家谱上了。

平时,这种奇珍异果,也只配皇上以及后宫几个尊贵的女人享用罢了。

想不到今日,皇上竟然将这种珍贵的瓜果,赐给了李青歌。

李青歌并没觉得怎样,她是吃过红果的,是高逸轩送的,味道很甜美,尤其是一口咬下去,甜丝丝,水特别多,尤其是那几天热,吃完一小块,心里别提有多受用了。

所以,她并不知道这红果有多宝贵,还以为是寻常之物。

但,赫连筠见了,脸色终于绷不住了。

连红果都送了,皇上还真是急切,那下一步.......该不会就送李青歌一个后宫女人的身份头衔?

“民女在此谢过皇上。”李青歌望了两碟子红果,有些无奈的对那两个小太监道。

贵祥深深望了李青歌一眼,神色有些复杂,很快,便带着小太监们一起退下了。

“呀,想不到这时节还有这红果呢。”一瞧那鲜红多汁的瓤,醉儿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翠巧也道,“是呢,二少爷之前说,这果子生在什么地方来着?说是每年最热的季节才出来,想不到现在快入冬了,宫里还有,果然......宫里就不一样。”

“唔,瞧见这个就想起轩少爷呢,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醉儿小脸突然失落起来。

翠巧忙碰了一下她,朝她使了使眼色,自从高逸轩无辜失踪后,他俨然就是个禁忌,众人都不敢当李青歌的面提起,怕惹她难过。

李青歌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是唇角微扬,朝众人笑道,“你们呀,有口福了。画儿,不是常听你念叨想吃吗?这不,今天还真被你念叨来了,快尝尝吧。”

“嗯。”李青画等人立刻坐到桌子起,饭菜也不吃了,个个拿起那红果来。

“唉,别抢。”李青歌见她们都跟饿狼似的,连忙从里抢了一块来,然后递给赫连筠,“师父,给。”

赫连筠不看红果只看她,“你怎么不吃?”

“我——”李青歌面色微窒,干笑道,“太凉,我怕吃了肚子痛。”

“你吃吧,我去找父皇。”赫连筠并没有接。

李青歌眼里闪过希冀,“麻烦师父了。”

赫连筠心里却很沉重,“也许没那么容易,你做好随时留在宫中的准备。”

“额——”李青歌一下子愣了,“什么意思?”

赫连筠瞅了围着桌子吃红果的几个人,随后又看看李青歌,“以后你自然明白。”现在不便说,而且,他也不敢说,他怕若他说皇上可能对她动了心思,怕这小丫头会不会吓的偷着溜走?

“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宫。”

“嗯。”李青歌迟疑的点头,但过后一想,皇上一言九鼎,让她留在宫中半年,转眼就又放她走,怕也不好对那惜玉公主交代,所以,赫连筠才这样说吧,罢,大不了多待几日,等皇上看到赫连惜玉真的完全康复,恢复到以往的状态时,只怕那怒气也就消了,到时候,这件事也就淡下去了,那时,再提出宫的事,就好多了。

“那好。”李青歌道,“我听师父的。”

“嗯。”赫连筠深吸一口气,瞧着她还显稚嫩的小脸,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这样小的年纪,希望父皇不要太残忍。

他宫中女子太多,何必要......

“我先走了。”

“嗯,我送师父出门。”李青歌拿着红果,还要递给他,“你真不尝尝吗?真的挺好吃的。”

“不了。”这时候他哪里能吃的下,还是他父皇送给他心爱的女人的,这真是......叫人欲哭无泪。

李青歌也就没再勉强,送他到了门口,此刻,廊下,宫灯齐点,将这里照的跟白昼一样。

直到他走远了,李青歌才回到了屋子里,众人将红果吃的差不多了,好在醉儿细心的偷偷给她留了两块,“小姐,给——耶,小姐,你有啊,怎么不吃呢?”

“太凉,你们吃完吧。”李青歌不但没接醉儿手里的,反把自己手里的那一块也塞到了醉儿手里。

醉儿愣住,看着李青歌寂然无声的进到了里间寝殿,这鼻子突然就发酸起来。

小姐定然是想到了二少爷,这才吃不下这红果吧?

怕睹物思人???

0——

雪阳宫里,赫连炎吃罢晚膳,觉得身上腻腻的,便到温池阁沐浴。

贵祥屏退了宫人,亲自过来与赫连炎擦背。

“怎样?”赫连炎背靠在汉白玉的浴池沿上,微微闭着眼睛,轻声问,那不断升腾缭绕的水汽环绕在他周围,衬的一张脸越发俊美无匹。

贵祥细心的为他擦着肩,“李姑娘很爱吃,说很好吃。”

“是吗?”赫连炎微微睁开眼睛,微微抬起的下巴扬起一丝倨傲的弧度,“就没说别的了?”

贵祥一愣,“李姑娘让奴才谢过皇上——”

“贵祥。”水汽缭绕中,赫连炎微眯的眼睛里荡漾着迷离幽魅的光,“你说,她跟玉儿......是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贵祥微愣,一时间不知他口里的玉儿是哪个玉儿,但是,他宁愿皇上说的是惜玉公主,便跟在身后讪笑道,“是呢,就连奴才见了,也觉得像呢,而且,李姑娘跟玉公主年纪相反......”

赫连炎眼神微冷,“你知道朕说的是谁。”

“奴才不敢——”贵祥慌忙跪在地上,他怎么敢说?不敢说啊,那是皇家大忌,更是皇上心中的禁忌。

“哼,你也觉得朕做错了吗?”赫连炎突然起身,哗啦一声水响,他修长俊逸的身形暴露于空气中,完美的仿若精美的玉雕一般,静静的绽放着玉质的温润色泽。

贵祥连忙起身,拿起浴袍披到赫连炎身上。

赫连炎脸色沉静,“贵祥......”

“奴才在。”贵祥一边战战兢兢的为他穿衣,一边回道。

“朕是不会收手的。”赫连炎目光之中透着一股决绝。

贵祥垂着头,系着腰带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收敛情绪,恭敬的为赫连炎整理衣裳,皇上的事,不是他一个奴才能管的了的,曾经是,如今更是。

只是,“皇上——”整好了衣裳,贵祥又将玉冠为赫连炎束好发,这才又回道,“奴才刚才去永福宫,看见三殿下也在——”

“他?”赫连炎垂下眼帘,目光幽幽的看着贵祥。

“正是三殿下,奴才瞧着,他跟李姑娘像是早就认识了,且——关系甚是亲厚。”

“亲厚?”何为亲厚,赫连炎有些嘲讽的望着贵祥。

贵祥低下头,怕死的没敢再说话。

这时,外面有宫人通传,说三殿下求见。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看来他的三皇子是为李青歌来的了。

——

赫连筠等在温池阁的大厅,准备着待会要怎么与赫连炎要人。

赫连炎沐浴更衣后,自侧门出了来,就见晕黄的宫灯下,赫连筠负手而立,冰蓝色的衣衫,完美的勾勒出他高挑秀雅的身形,一枚精致的羊脂玉的簪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迷离的光泽,晃了人的眼。

“三殿下。”贵祥轻咳了一声,提醒着赫连筠。

赫连筠回首,就见赫连炎出来,许是刚刚沐浴过,一头乌发还有些濡湿,只简单的用玉冠束好,其余的松散的披落在肩头,斜飞入鬓的长眉在有些凌乱的刘海间若隐若现,越发衬的那一双眸子晶润亮泽,熠熠生辉。

“儿臣见过父皇。”赫连筠忙躬身行礼。

“免了。”赫连炎自己坐到主座上,一面示意他坐。

赫连筠并未坐,反一直单膝跪地不起,“父皇,儿臣今晚前来,有一事相求。”

贵祥一听,立刻猜到可能与李青歌有关,忙上前扶住赫连筠,“三殿下,有什么事起来说话。”一面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哦?”赫连炎眼帘半垂,修长的手指捻过桌子上的一只翠青色的玉杯,酒色莹润,宛若碎玉浮动,“去南方赈灾的事,朕已经考虑过了,打算让你跟奚儿一同前去处理。”

“父皇,儿臣今晚来并非为此事,而是——”

赫连炎掀开细眸,看向赫连筠,眼眸深深,“那是何事?”

“永福宫的李姑娘李青歌。”直视着着赫连炎的眼睛,赫连筠直截了当,开门见山的说,“她是儿臣新收的徒儿,亦是......儿臣心爱的女人。”

刚才,他故意留在永福宫,与李青歌做出亲昵姿态来给贵祥看,他想,贵祥定然将这一切告知了赫连炎,那么,此时,他再提,赫连炎定然也有了思想准备了吧?

他就不信,他会跟自己的儿子抢女人?何况,他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女人......

闻言,贵祥眼睛一闭,做了个痛苦的表情,这个三殿下,不是提醒过他别乱说话了吗?怎么不听呢?

赫连炎放下了杯子,目光如杯中酒液一般清凉,“哦,她是你心爱的女人?”

“正是......”赫连筠认真回道,“所以,儿臣恳请父皇饶她这一次,歌儿年纪尚小,更不懂规矩,是以,被人利用,这才得罪了惜玉公主,眼下,她懊悔不已,已经知道错了,还请父皇饶她出宫吧。”

他避重就轻,故意说成李青歌因为得罪了惜玉公主才被皇上扣押在宫中以作惩罚,却丝毫不说皇上对她礼遇有加,甚至想收她做自己的女人。

他这么说也给皇上一个台阶下。

他也希望赫连炎能明白他的心意,顺着台阶就下了吧。

听他把话说完,赫连炎如玉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惑人的笑颜来,“这件事,筠儿怕是误会了,朕已经知道,那件事并不怪李姑娘,是惜玉那丫头刁蛮不懂事,朕之所以留下她,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让她好好照顾惜玉,等惜玉公主完全康复之后,再让她出宫——”

“可是,歌儿她从小养在深宅大院,对这宫中生活十分不适应,且宫中规矩太多,儿臣怕她......”赫连筠连忙道。

赫连炎抬手打断他的话,“无妨,朕立刻下令,让她无需遵守宫中规矩便是。”

“父皇——”赫连筠诧异的瞪大眼睛,“此举怕是不妥,她一介民女,怎能破坏宫中规矩。”

“有何不可,朕的话难道还抵不上那些宫规?”赫连炎脸色微冷,隐隐透着不悦。

赫连筠同样不悦,父皇不但不顺着他的话,反倒心意十分坚决,让他心里瞬间燃起火似的,愤懑不已。

“父皇,儿臣与李青歌情投意合,恳请父皇为儿臣指婚。”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赫连筠就这么大喇喇的提了出来。

他怕若是提的晚了,李青歌就真的危险了。

这里是皇宫,赫连炎的地盘,而这后宫之中,除了服侍人的太监宫女们,就只剩皇后贵妃以及一干大大小小各色妖娆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

他怕李青歌哪一天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