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望眼欲穿的三天,大太太等着李青歌的脑袋等的不可谓不心焦如焚,脸皮浮肿,就连嘴里也起满了火泡,不能吃东西,一吃东西准会疼死。舒虺璩丣

然而,她现在有伤在身,即便不吃饭食,也得喝药。

是以,每天的三次药,便是大太太痛不欲生的开始,偏那高云萍还自告奋勇的来伺候她,每次喂药必得亲力亲为,可她到底是高家的二小姐,哪里真的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在喂药的时候,不是烫了大太太的嘴,便是不小心把药洒进了大太太的身上,更甚至有一次不小心跌了碗,那一碗滚烫的药汁泼在了大太太的脸上,碗口还直接磕破了大太太的嘴唇。

“怎么又是你?周嬷嬷呢?你夏姐姐呢?”这一天早上,瞧着高云萍又笑眯眯的端了药汁过来,大太太惊的脸皮发颤,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哦,大概在用早饭吧。”高云萍皮笑肉不笑的坐到床头,手里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荡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随后,舀了一勺,递了过来,“来,母亲,该吃药了,让萍儿喂你。嫦”

“够了。母亲不用你喂,你快将药放下。”大太太头皮一阵发麻,忙将脸朝床里别过去。

“没关系的,母亲。”高云萍声音越发细柔,手里的勺子也跟着大太太伸向了床里,“来,快点喝吧,不然凉就不好了。”

“快拿开。”大太太声音尖锐的吼着,已经有药汁洒到了她脖子里,黏糊糊的难受死了栖。

“怎么了?”高云萍将勺子往碗里一摔,溅出几滴药汁,“母亲这是嫌弃我吗?”她脸色陡然变冷,因一头头发被剪了个精光,如今只剩下不到一指长的头发杂草似的生在头皮上,那一张脸变得更加的刻薄与狰狞起来。

大太太扭过脸,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丫头莫不是也要发疯不成?心里一时间倒有些怕怕的,毕竟,她在普济寺被人羞辱是自己之过,回府之后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也没太注意,可这次搬了过来,才发现这丫头心性已然不太正常了。

再加上头发被高云瑶剪掉,她显然也受了惊吓与刺激,这脑子估计也真不正常了。

如此一想,大太太很怕她突然发疯,就将那药汁再泼到脸上来,之前脸上的烫伤可还没好利索呢,想着,她这脸从里到外又都疼了起来,忙道,“不是,不是,母亲怎么会嫌弃你呢?萍儿虽然不是母亲亲生的,但母亲一直当你亲生的一般疼爱着。你到底也是这高家的小姐主子,这喂药伺候人的事哪能由你亲自来做,那些下人是干什么用的,白白的让她们偷懒不成?萍儿乖,快让周嬷嬷过来。”

她话说的好听,高云萍听罢,冷冷一笑,“母亲还是嫌弃我。”

“......”大太太脸色一僵。

“哼。”高云萍冷幽幽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躲闪的眼睛,哼道,“母亲能让我娘过来伺候,为什么就不能让女儿过来伺候呢?我娘虽然是个姨娘,但也是从没伺候过人的,何况,她年纪大了,手脚必不利索,我想,萍儿再差,也不会比我娘亲差吧?”

大太太心底发寒,原来,这高云萍是为自己受伤那一夜使唤了三姨娘一夜而来报复自己呢。

“呵,萍儿说的对,看,母亲后来不就没让你娘过来吗?”大太太连忙赔笑道。

“哼。”是自己接手了过来吧?高云萍冷笑,“本来,母亲与大姐姐住到这边来,我与娘亲过来伺候也是应该的。既然娘亲伺候不来,自然由我这个女儿来才是。母亲重伤在身,那些个下人怎会贴心,倒不如女儿亲自来放心呢。”

说着,又舀了一勺药递到大太太唇边,轻柔的哄道,“来,母亲,快喝了。”

那小小的一勺药汁,还冒着热气,透着苦味,大太太凝眉,她是真心不想喝,何况,谁知她这药从哪儿来的,有没有下毒?

“你到底是喝还是不喝?”高云萍这脸说变就变,见大太太嘴唇紧闭,顿时厉声厉色的吼了起来,那一勺药猛然间就朝大太太的脸上泼了去。

正好泼到了眼睛里,烫的大太太‘哎呦’一声惊叫了起来。

然而,这一勺还不够,高云萍那手快的了不得,一勺一勺的快速朝大太太脸泼去。

那一张脸紧绷着,眼珠子横着,带着股戾气,一瞬不瞬的盯着大太太不停摇晃躲避的脸,冷声道,“母亲,你这是何苦,萍儿好心给你喂药,你偏不喝,非得这样,你才乖吗?哈哈,那现在如何?这药苦吗?这药烫吗?”

大太太被她一勺一勺泼过来的药汁弄的睁不开眼睛,满脸火辣辣的疼,只得哎呦的哀嚎着,一面喊人,“周嬷嬷,你这贱婢,死哪儿去了?”

“别叫了。”高云萍一碗苦药尽数泼完,看着大太太那被烫的通红的面颊,不由说道,“周嬷嬷昨晚吃坏了东西,这一夜不停的上茅厕,只怕这时候腿都软了,哪里还有力气过来?”

“你,你?”大太太用枕巾擦了脸,无限惊恐的盯着她,“你给她下药了?”

“不过一点巴豆而已,死不了人的。”高云萍淡淡道,突然,从身后的桌子上又端了碗药来。

大太太一见,身子一僵,头发几乎都要竖了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母亲。”高云萍又恢复如常的脸色,叹道,“刚才那一碗药都被你打翻了,没办法,萍儿只得为你多准备了一碗。来,这次要乖乖喝哦,不然,再打翻了可就没了。”

“萍儿。”大太太想死的心都有了,连忙哀求道,“萍儿,你别这样,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只需对母亲说,母亲为你做主,就算我与你大姐姐占了你们的屋子,大不了我们搬走.......”

高云萍笑着摇头,“母亲说哪里的话,母亲与大姐姐能来,这是我跟娘的荣幸呢。”随后,那一双眸子里掠过阴毒的光,高云萍唇角微勾,幽冷的声音如鬼魅一般穿进大太太的耳朵里,“哎,以前吧,我觉得生活挺没意思的,可自从母亲与大姐姐来了,倒渐渐觉出有趣来。母亲,你知道吗?大姐姐身上皮肤可真好,白白的嫩嫩的,这些年,你可没拿好东西喂养她吧?呵呵,”

大太太心下一抖,一种可怕的感觉满编全身,“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高云萍挑眉一笑,不过没事就去掐掐高云瑶,用蜡烛油烫烫她而已。

“来,喝了。”不等大太太发问,高云萍突然脸色一冷,大声呵斥。

大太太一顿,就见高云萍伸手过来,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逼她张口,随后,将一碗滚烫的药汁就朝她口里灌了去。

咕叽咕叽.......那滚烫的药汁如火球一般从喉咙一直烧到了胃里,大太太拼命想挣扎,奈何双腿不能动,一双手死命捶打着高云萍,却发现,这贱人竟像石头一样,打着也不疼。

到底,一碗药,除了那随嘴角洒出来的药之外,其余的全部被灌了进去。

“呼呼呼......”大太太顾不得擦嘴角的药汁,只不停的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贱人,你敢如此对本夫人?本夫人......”

碗口猛然抵到了脖子上,高云萍笑容阴森,一双眸子充满邪恶的意味朝大太太身上掠过,戏谑道,“还本夫人呢?就你这样的算什么夫人?废物一个,还不趁早死了干净?活着也像个活死人一样。”

“你——”曾经处处讨好自己的蠢丫头,如今如此折磨羞辱自己,大太太一时间除了难以接受外,还有着无法言说的痛苦与愤懑。

这一切,都怪李青歌,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站不起来成为废人?若她没有残废,怎么会任人欺凌不能反抗?

总之,都是李青歌那贱人害的。

“哎呀,萍妹妹,姨妈不是说不让你进这个屋吗?你怎么又来了?”突然,门口传来夏之荷不悦的声音。

大太太如得救星,立刻嚷了起来,“荷儿,荷儿,快叫人将这贱蹄子绑起来,快......”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高云萍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随后,将空碗给夏之荷看,“夏姐姐,你给评评理,我给母亲喂药有什么错?母亲就为这让我绑我?呜呜呜......”

夏之荷冷睨了一眼高云萍,“你会有那么好心?哼......怪不得我早上熬的药不见了,我一猜就被你偷了。”

“快让人绑了她。”大太太依旧喊着,却不知这里是高云萍的地盘,那些个下人平日里被三姨娘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哪里会听她的话。

夏之荷倒有这自知之明,从高云萍手里接过碗来,狠狠道,“以后姨妈的事不用你费心,你走吧。”

她也怕高云萍会害大太太,她倒不是心疼大太太,只是,大太太如今是她在这府上的唯一靠山,她若没了,她夏之荷可就真的到了绝境了。

“好好。”高云萍倒是巴不得的,“那母亲这里就交给夏姐姐了,夏姐姐,你可要细心照料,千万不要嫌麻烦哦。”

说罢,高云萍双手背后,十分高傲的离去,离开的瞬间,那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芒。

“你,你怎么就这么放了她走,你知道她刚才是怎么对我的吗?”想到这几天所受,大太太几乎是欲哭无泪,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如此欺辱,她真不如死了算了。

“都是荷儿不好。”夏之荷除了安慰还能说什么呢,“因怕那药苦,我才去厨下拿点蜂蜜,不过那么会子,谁知她就趁空偷溜了进来。”

大太太脸色十分不好,“以后你哪也别去,就守在我这屋里,其他的事让周嬷嬷这些下人去做。”

“哦。”夏之荷低低应了一声,找了块干毛巾就过来为她擦脖子上头发里的药汁。

“你大妹妹那边——”大太太想起刚才高云萍的话,不由得不放心,才要问,突然,胃里一阵绞痛,全身跟着紧绷了起来,额头瞬间密布了冷汗。

“怎么了?”夏之荷吓了一跳,就听见噗噗噗的声音自大太太身下传来,这小脸唰的一下就变白了,“姨妈这是要......如厕吗?”

“快拿......夜壶......”大太太咬着牙隐忍着说。

“哦。”夏之荷忙丢了毛巾,自床底下拿夜壶。

岂料,夜壶刚拿起来,还没放到大太太身下,就听见噗拉一声,紧接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在房内瞬间蔓延了开。

夏之荷本能的捂住了鼻子,眼睛瞪的大大的,瞅着大太太那憋的通红的脸色,一时间难以张口。

——

夏之荷恨极了高云萍,整整一天啦,大太太隔不到一会就要拉一次,每一次才给她擦干净换上衣裳,她就又拉了,有好几次,正在给她提裤子呢,她就忍不住了,还差点拉到她手上,恶心的夏之荷胃里一阵阵的翻滚,出了门,就扶着那墙壁,再也忍不住的干呕起来,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长这么大,她何曾这样子伺候过一个人?

好在,下午的时候,大夫终于来了,给大太太开了止泻的药,吃了一副,终于才好了些。

而此刻,大太太与夏之荷两人都已疲倦至极。

连晚饭都没吃,大太太便昏睡的跟死人一样,夏之荷也乐的回自己房里睡觉去,并嘱咐丫鬟下人,谁找都说不在,尤其是大太太。

——

夜凉如水,连着几日的细雨,让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这一夜还刮起了风,那风吹过窗棂,呼啦啦的响。

大太太猛然睁开眼睛,一片昏暗之中,只觉有道人影站在床前,不由惊的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谁?”

“我。”李青歌打了火折子,点了根蜡烛朝床边晃了晃。

“啊——”大太太吓的一声尖叫,“你,你是人是鬼?”如果没记错的话,夏之荷告诉她,三天之内那杀手会取李青歌人头给她们,而今天就是三日之期,半下午临走的时候,夏之荷还告诉她,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好的。

“你说呢。”李青歌将蜡烛倾倒,滴了几滴蜡烛油到床头柜上,随后,将蜡烛放了上去。

大太太心惊的瞅着她,那朦胧的烛光将她的身影拉的老长,“你,你是人?”

“呵。”李青歌面上露出一丝笑来,转首,望向大太太,“让你失望了?”

大太太立刻厉声道,“你怎么还没死?”

“是啊,我也奇怪呢,太太您怎么能派那么一个废物来杀我呢?”李青歌慢悠悠的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慢条斯理道。

“......”大太太心口一紧,“你,你......”她知道派了杀手,那么,事情败露?

李青歌耸耸眉,一副惋惜的口气,“你那一万银子算是白花了。”

“......”大太太气直了眼睛,怎么可能?夏之荷不是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说是那焰门的什么杀手,一定能杀了李青歌吗?还要三万银子,三万银子杀一个人,这价码不低吧?怎么可能会失败?

李青歌目光幽幽的瞅着她,“太太这几日瘦了不少,也老了不少,看来,真没少受苦呢,先是被自己亲身的女儿刺伤,接着又被庶女折磨羞辱,”

“你怎么知道?”大太太心里咯噔一下,不安的问。

李青歌不介意的解释,“因为......周嬷嬷告诉我的。”

“她?”大太太顿时恼羞成怒,“那个贱婢,怪不得她这几日总不愿到我这来?原来是.......”

“她能弃暗投明,总是好的。”李青歌道,“不然跟着你等死不成?”

“本夫人......”

李青歌摇头打断她的话,“别在我这逞强了,今晚,我来找你,是给你最后的机会。”

“什么意思?”大太太紧张的问。

“我爹娘是怎么死的?”李青歌直截了当的问。

大太太神色一窒,但紧接着却冷冷的笑起来,“不知道,哼,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

“是吗?”李青歌不以为然,“既然给你机会你不要,那也怨不得我了。”

“你要做什么?”看她起身,目光透着冷意,大太太心跳突然加快起来,一股死亡的气息在心口蔓延,让她恐惧到了极点。

李青歌靠近床头,目光凉凉,“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留你何用?”

“你,你要杀我?”大太太颤声问。

“其实,你早该死了。”李青歌道,一面自腰带里抽出一把匕首来,在大太太眼前晃了两晃,“今晚,就由我来解决你吧。”

“不不不......”大太太连忙叫喊着,希望自己的声音能被人听见。

李青歌唇角微勾,冷然一笑,“别叫了,外面风大的很,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说着,那匕首来自大太太的脖子,轻轻一用力,冰凉的刺痛感袭来,一圈血红印在了大太太的脖子上。

大太太全身僵直,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李青歌,李青歌......”

“嗯?”李青歌松了手,看着她那不断涌出血丝的脖子,微微皱起了眉,“你的脖子还真够硬的,这样都切不断。”

看来她是真的要杀自己,大太太双手捂着脖子,惊恐的双眸死死盯着她,尽管恨她万分,但此刻也不得不软着声音哀求道,“别杀我,求求你,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不留废物。”李青歌的匕首唰的一下又划过大太太的脸。

大太太一声惨叫,那一张脸自鼻翼处出现一道血红,咕咕涌出的血丝,让她从心底里发毛,“我说,我说......”

李青歌用帕子擦了下匕首上的血迹,幽幽道,“说什么?”

“杀你爹娘的凶手。”大太太声音虚弱,颤抖到了极点,“是......”

“是谁?”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大太太心神渐渐有些恍惚,但在李青歌冷幽幽的目光下,还坚持道,“我只知道,你爹是因为你娘才被人杀的,而你娘名叫赫连玉,真实身份乃西陵国的小公主,也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但是,你娘从宫中出逃,我猜,杀她之人必是宫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