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歌并未回应夏之荷,甚至连看她一眼也没有,直接当她是空气一般忽视,反朝高逸庭点头微笑,算作招呼。舒榒駑襻

那夏之荷的脸色唰地就变了,嘴唇动动却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神颇为凌冽的看向高逸庭,“大表哥......”他们之间,何时关系这么默契了?

看李青歌含笑的脸,高逸庭却有些不知反应了,他没料到李青歌会在,更没料到自己与夏之荷一块,还被她瞧了个正着。

但是,她此种反应,说明了什么?

相信他......还是根本不在乎娆?

他有些僵硬的朝李青歌回应,本能的解释,“我是来......”

这时,阿福却从已经将马车停好了,过来李青歌边上,恭敬的说,“李姑娘,这边请,主子一早就来了,现在在后堂花厅等着您呢。”

“好。”李青歌朝高逸庭看了一眼,便没再说什么,转身,跟着阿福走了柑。

高逸庭目光自李青歌身上移开,有些疑惑的落在阿福身上,只觉此人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三殿下也来了?”夏之荷却是一眼便认出了阿福就是上次赫连筠派去接李青歌参加诗茶会的车夫,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凭什么那李青歌就能得到赫连筠如此厚待?不服啊。

“什么?”她这一说,让高逸庭立刻想到了什么,双眸立刻弥漫寒意,没错,他想起来了,那个车夫的确是赫连筠身边的,那么,他们之间还是走的这么近吗?

扬眉看着高逸庭黯然的神色,夏之荷幸灾乐祸的笑了,心底涌出报复的快感来,“呵,大表哥,看来,你对她是落花有意,她对你可是流水无情呢。人家身边有个高贵的三殿下,还会对你......”

不等她说完,高逸庭一个冷冽的眼神射来。

“额。”夏之荷忙闭嘴,深知自己又惹怒他了,忙软声解释道,“大表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气你的,但事实摆在眼前,那李青歌也太不像话,当着你的面竟然就......”

“总不及你众目睽睽之下卖弄风***恬不知耻的说自己是三王妃。”冷冷的丢下一句话,高逸庭撇下她扬长而去。

把个夏之荷气怔在了当场,面色唰的就白了,过后又红了。

——

李青歌跟着阿福进到应天府一处僻静的偏院,这里栽满了各色花草,清幽怡人。

走进一个小花厅里,就见赫连筠正站在窗口,墨发如染,长身玉立,明媚的初阳顺着房檐折射而下,安静的落在他的身上,那一袭华丽的紫袍透着桔色的暖光来。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一双清澈如朝露般的瞳仁里倒映着李青歌袅袅走近的身影,熠熠生辉。

“见过......”

李青歌刚要行礼,赫连筠已然走了过来,“免了。”一面说着,一面亲自与她拉开了椅子,示意她坐,随后,招呼侍女奉茶上水果。

李青歌落座,颔首道谢。

“等一会才升堂,怕你坐在那无聊,就让人先带你来这边了。”他随后坐到她身侧的位置上。

很快,丫鬟端了热茶还有一个果盘上来,里面摆放了几样时下最新鲜的水果。

“请。”赫连筠自端了杯子,向她邀请道,“尝尝这茶滋味如何?”

“哦,”李青歌并没多少心思喝茶,只端起杯子,敷衍的抿了一小口,随后便放了下来,问,“三殿下,今天这案子......”虽然是夏家夫妇的,但是,她原没打算来听审的,之前,她做的已经够多了,而且,这几日,也打听过了,她命人报上去的证据,那应天府尹没敢怠慢,这几天都是根据她的线索一一核实了。

所以,她不担心,那夏家两个老混蛋这次跑不了。

“其中,也涉及到冤枉你一事,所以,你也算证人之一。”氤氲的水汽中,赫连筠一双美眸深深的朝她望去,话说的理所当然,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是假公济私,其实,不过是找个借口想多见她一次罢了。

“哦。”李青歌想想,觉得他是不是欲盖弥彰了?她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但是,被他一搅合,似乎又没什么话可说了。

赫连筠看了她一眼,见她垂首默然,安静的就像一具漂亮的瓷娃娃一般,不禁,笑了。

她这是紧张吗?与自己独处?

从果盘里拿出一个橘子,亲自的剥开几瓣橘子,递给了她,“尝尝。”

“我怕酸。”李青歌忙摆手。

“甜的。”赫连筠笑着将橘瓣递到她唇边。

李青歌面上一热,身子也跟着挺的僵僵的,“我自己来。”自他手中拿了橘子,忙丢进嘴里。

赫连筠轻轻一笑,“好吃吗?”

“快升堂了吧?”她朝门外望了一眼,转移话题。

近来,她也渐渐有了些知觉了,这三殿下对自己......真的有些不一样。

那一次,在他府中,他说了那个平安符的故事,还说什么她是他早就预定过的女人,她不过当个笑话听了。

可是,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摆在眼前。

她方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远处有升堂击鼓的声音传来,赫连筠将剩下的橘子又放进了果盘,用帕子擦过手后,方起身道,“走吧,随我去看看。”

“嗯。”李青歌立刻抛去纷杂的心思,紧随其后。

——

大堂之上,应天府尹刘大人高坐在位置上,堂下,跪着夏家夫妇与那个天道法师。

因有几件案子已经找不到被害人,所以,由状师直接向刘大人陈述案子的详情。

赫连筠带着李青歌直接到了大堂内侧的一个隔间里,在这里可以丝毫不差的观察到外面的一举一动,却又不会被外人所扰。

“这?”坐下之后,看着大堂内发生的一切,李青歌有些茫然,不是说找她来做证人的吗?她也算受害者之一吧。

赫连筠在她身旁坐下,温柔的看她一眼,说道,“外面腌臜的很,大堂审案,亦有些晦气。你放心,害你的人,不会好过。”

“......”这个李青歌倒是看出了。大堂之上跪着的那三个人,早已不复之前的体面,尤其是那唐玉,几天之间,好像一下从一个贵妇潦倒成了一个乞丐婆子,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凌乱的像稻草似的,原本风韵犹存的脸此刻耷拉的像个苦瓜瓢子,双目无神而空洞,俨然只比活人多了口气罢了。

夏之荷随着高逸庭坐在下首的那个听审的客席之上,看着被折磨成这样的爹娘双亲,早已心疼的痛哭流涕起来,“爹,娘......”

然而,她含泪的轻唤,只换来那夏天魁抬头一瞥,随后又死气沉沉的垂下了头,而那唐玉根本就像没听见一般,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失神的,像是魂已经丢了大半了。

“大表哥,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救救爹和娘啊,呜呜——”夏之荷一边哭着一边扯着高逸庭的袖子,不住哀求着。

高逸庭此刻的心思并不在这三个罪人身上,他只是奇怪李青歌去了哪里?

“大表哥。”见他举目四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夏之荷哭的更凶了,“你快想想办法啊,不然......”

“大堂之上,不许喧哗。”受不了她哭个不停,高逸庭冷声喝止。

“我——”眼泪僵在了脸上,夏之荷悲戚万分,“荷儿好怕,爹跟娘......”

高逸庭皱眉,小声道,“若他们是冤枉的,便不会有事,若他们真的是罪大恶极......”

夏之荷睁大无辜的泪眼,死死盯着高逸庭,“那会怎样?”

“你该祈祷不要牵连到你自己的身上。”高逸庭想了下,还是直接告诉她这个冷酷又残忍的事实。

“我?”夏之荷心下一紧,“会连累到我?”

高逸庭没有再回答,但是他严肃而凝重的表情却告诉了夏之荷答案。

夏之荷的心瞬间掉到了冰窟里,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她双目含泪的望着堂上的爹娘,曾经那样疼爱她的爹娘,如今被折磨的不像样子,比那街上落魄的乞丐还不如。

她心疼啊。

可是,一想到他们做过的恶事会连累到自己,她的心,又渐渐涌出恨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做那些事,为什么会连累到她?

为什么她会是这两个人的女儿?

倘若生在别家,一个体面有地位的家庭里,她会活的像今天这么辛苦和狼狈吗?

都怪他们......

夏之荷掩面而泣,脑子里乱极了,眼前的一幕于她来说,根本就像场噩梦,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那刘大人核实了所有案底,认证物证一一在堂前出现,就连高逸庭也十分惊诧,这夏家夫妇竟然是只披着人皮的恶魔,表面上看着和善,背地里却做了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他们......真是该千刀万剐。

只是,让高逸庭奇怪的是,刘大人竟然在这么多的时间内,将夏家几十年中的老底都挖了出来,就连那夏天魁在娶唐玉之前,与一个卖唱的女子好了,后来,人家女子怀孕了,他却始乱终弃,与唐玉成亲了。

为怕唐玉知晓这桩丑事,他竟然勒命那女子打掉孩子,谁料两人争端之时,竟是一尸两命。

这件事被挖出来的时候,唐玉简直像疯了一般,双手死死扼住了夏天魁的脖子,恨他欺瞒自己,更恨他心怀鬼胎,哄骗着自己与之一起做了许多亏心的事,如今就要受到惩罚,她自然将满腔的恨意全部要发泄在这个男人身上。

而那夏天魁也不是个好惹的,这些年,他待她不薄,即便她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他亦没有休了她,谁知她竟还想掐死他?

哼,当堂之上,他亦狠狠的甩了唐玉两巴掌,直打的她本就憔悴的面皮顷刻间肿的像发酵过头的馒头。

眼见着这一对禽兽夫妇窝里斗,李青歌冰冷的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厌恶。

好在,刘大人很快命人将撕斗的两人分了开,责他们咆哮公堂,每人掌嘴五十。

打过之后,那两人早已是满嘴血沫,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夏之荷更是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下去,她宁愿他们死了,哪怕死在上次的大火之中,也不愿他们这样。

她从未如此丢人过,这样两个肮脏的人,怎么可能是她的爹和娘呢。

她用小手遮住了半边脸,嫌恶的不想再去看。

耳边却听得那师爷宣判着三人的罪状,当听到宣判夏天魁夫妇于十日后菜市口斩首时,她整个人一下子懵住了,说不清是解脱还是痛苦。

而那堂上跪着的三人,因那宣判,也早已吓的昏死了过去。

刘大人直接命人将这三个罪犯拖下去,打入死牢,只等十日后行刑!

——

从头至尾,李青歌都未出现在大堂之上,因为,无需她出现,那些人都死罪难逃。

看着那三个犯人被拖走,赫连筠长出了一口气,瞧着李青歌冷峻的脸色,亦是认真道,“想不到他们竟做了这些恶事,多亏了你,不然,被害之人如何沉冤得雪?”

李青歌没有说话,她的眼睛并未看那三个被处以死刑的人,她只看着堂上的那个女人——夏之荷。

从她一来,便哭哭啼啼,可怜的像朵被风吹雨打的花似的,可到最后,她竟然以手遮面,嫌恶的不去看自己受罚的爹娘。

是的,没错,若不是对她太过了解,许还会认为她夏之荷那是不忍呢。

可经历了前世今生,她一眼便能瞧出夏之荷的心思,她大概只恨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爹娘,后悔来这里了吧?

“大表哥。”退堂之后,夏之荷扶着高逸庭的胳膊,颤巍巍的起来,眼睛红肿一片,肿的像桃子似的。

“抱歉,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抛去自己的这一层关系外,他也恨不得夏天魁唐玉这样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夏之荷懂事的摇摇头,哽咽道,“不怪你,我知道......呜呜呜,我只是想不到,爹和娘竟然是那样的人,他们怎么可以?呜呜呜......大表哥,你说荷儿该怎么办?要怎么办?”

高逸庭眉头深锁,轻轻推开她想靠过来的身子,“你放心,只要你愿意,高家总有你立足之处。”大表哥。”夏之荷听言,表示非常感动,一双眸子充满愧疚与感动的情绪望着他。

高逸庭不想看她虚伪的眼神,其实,收不收留她,她夏之荷而今能留的地方也就只有高府了,所以,与其她再做出让他反感的事来讨好他,还不如直接说了。

当然,住下可以,他会让她衣食无忧,但是,最好老老实实,认清自己身份,不要再妄想其他!

——

“很介意?”赫连筠眸光微暗,一瞬不瞬的盯着李青歌的眼睛。

“什么?”李青歌扭过头,终于收回视线,不解的问。

赫连筠勾唇,然而,幽深的眼底却无一丝笑意,“那个人——”他朝大堂上正欲离开的高逸庭望了一眼,冷笑道,“你的未婚夫,正和他的表妹一起。”

“......”这人还真会拐弯抹角呢,李青歌无奈抿唇,总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但是,她不想回答,因为这样的问题,实在很无聊。

一个不爱自己的未婚夫,她要之何用?

前世,傻过一次。

这一世,她怎会在意这样一个男人?

“我们走吧。”她起身,有些疲惫的轻声道。

“既然不介意,那就解除婚约吧。”他总不想自己喜欢的女人,总是背着别人未婚妻的头衔。

李青歌看他一眼,似乎在揣度他话外的意思,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等她自己乖乖就擒。

“嗯,再看看吧。”既然他不痛快,她亦懂得敷衍打太极。

赫连筠一把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眉心微蹙,“不敢?”他没认为她会舍不得,因为高逸庭那样的男人,不配。

李青歌抽回手,有些好笑,“三殿下,你管的真的有点多了,这是青歌的私事。”

“从你认识我的那天起,你就该知道,你的事已经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赫连筠郑重说道,眼神说不出的认真。

李青歌扬眉,定定的望着他,没有反驳亦没有争辩。

那一双澄澈如婴儿般干净的眼眸,直看的赫连筠心下一软,摇头笑道,“好,不说这个了,走吧,出去透透气。”

李青歌无奈,“三殿下很闲吗?”竟然有空陪她在这看了一上午的审案。

“小丫头。”赫连筠宠溺的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哪敢?”李青歌呵呵一笑,“不过,如果三殿下闲的话,我倒可以带你去个地方。”

“哦?什么地方?”赫连筠立刻眉眼含笑。

“嗯,”决定先卖个关子,“你随我来便是。”

“好。”赫连筠爽快的答应着。

“三王兄。”两人正欲兴高采烈地离开,就听一声脆生生的女声传来,循声望去,就见一道枚红色的俏丽身影朝这边跑了来。

云初公主,哼......李青歌双眸定定望着那走近的女孩,眸底漾过一缕阴冷的暗光,自再生以来,这才是第二次与她相遇,呵,看来,该来的总会来的。

“三王兄,你让初儿好找哦?”赫连云初喘吁吁的跑了来,直接娇嗔的看向赫连筠,“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那阿福说你们在这,我还怀疑呢,不想来瞧,竟然是真的。”

赫连筠唇角含笑,指着赫连云初向李青歌介绍,“这是我那妹妹,叫云初。”只有李青歌敏锐的发现了,赫连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却不含一丝温度的。

她心底冷笑,刚才,一出门时,她错眼发现那树丛之后的玫红身影,想来那云初在此出现也不是一会儿了吧?之所以突然停下,邀请赫连筠去个地方,无非是想引那云初公主自动现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