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了,面对李青歌鄙薄又嘲讽的眼神,高逸庭只觉得心情糟糕透了!

他是带着真诚的心过来的,想不到她竟如此......

“你说呢?”他冷着脸反问了一句,幽深的眼底流露出恼怒之色来,继而,唇角微勾,似警告又似试探的问,“你我早就有婚约,难道我还能背信弃义娶别人?或者,你更希望我娶别人?”

李青歌并不介意他动怒,反无声的笑了笑,“也许都有吧,无论是你背信弃义,还是我的希望,总之,你娶别人跟我无关。舒榒駑襻”

“如果说,我偏要娶你呢。”她无所谓的表情彻底激怒了他姝。

李青歌抬眼,淡然冷静的望着他,“我不会嫁你。”

“你?”高逸庭气结,“李青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只要我一天没有说不要你,你都是我高逸庭的未婚妻,将来也只能是我的女人。不嫁给我,你也休想再嫁其他男人。”

“哼。”李青歌冷然一笑,黑漆漆的眸中漾过挑衅的光来,“这个,无须你来操心。剧”

“李青歌,你别不识好歹,”高逸庭潜藏心底的邪恶被她彻底激发了出来,他咬牙邪恶的冷声道,“你该知道,在西陵国,女子悔婚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不就是杖责三十吗?”

西陵国有个很不成文的法文条例,凡定了亲的男女,只有男方不要女方,没有女方甩掉男方的,如若对亲事实在不满,可上衙门相告,有衙门做主解除婚约,但前提是,女方无错亦要先受到惩罚。

杖责三十,一切都等打完了再说。

有些,挨不过打的,许是中途就退缩了的。

有些,即便挨过了杖责,但是,最终能不能离的掉,还得衙门与男方说的算。

所以,在西陵国,只有男方休掉女方的事,而女方不要男方的......很少很少。

但李青歌不介意开开这个先例。

“难道你宁愿上公堂被杖责三十,任人唾骂,也不愿与我——”高逸庭被气红了眼睛。

“那你呢?”李青歌冷冽的迎上他含恨的目光,“你宁愿要一个自己不爱,她也不爱你的女人?也不愿和平分手,还大家一个清静。”

“我?”高逸庭心口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下,一点点的疼痛往外冒。

谁说他不爱她了?

李青歌紧紧盯着他,继续道,“没错,那日,我是对你提过,你若愿意娶我,便要立誓,此生只有我一人。我给了你机会,可是,你犹豫了,不是吗?因为你心里还爱着别的女人。”

从头至尾,他心里都爱着夏之荷,不是吗?而她,一直在他的心门之外,除了那一纸婚书,他们之间还有什么?

她还是在介意夏之荷吗?高逸庭有些委屈,“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何况,我与她......”已经决裂了的。

“你可以有你的三妻四妾,我绝不干涉,但前提是,我绝不是那其中的一个。”冰冷的打断他的话,李青歌说的决绝。

高逸庭深深的望着她,下了最后的狠心与决心,“好,我答应你,此生,只娶你一人。”

“......”这是他的誓言吗?还是他赌气的话?

李青歌笑了,笑的肚子有些疼,她忙扶住了门框,低头的瞬间,努力憋回眸中快要溢出的泪。

“你怎么了?”高逸庭担心的伸手来扶。

“别碰我。”李青歌猛烈甩开他的手,再次抬眼,白晃晃的光线下,她一张小脸苍白的更似雪如霜一般,但,那一对眸子却越发的黑了,宛若无边的暗夜一般,黑的不见底。

在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注视下,高逸庭心下竟是说不出的......慌了起来,“你?”

“大少爷。”李青歌努力压下心口的疼痛,朝他冷声道,“你我之间,其实,你该明白,不单单是没有爱那么简单。想必你这次回来也听说了,我与大太太,也就是你的母亲......”

“母亲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再为难于你。”高逸庭不等她说完,忙解释道。

“哦。”李青歌冷冷勾唇,幽幽的视线落向门外,“是么?大太太还真是深明大义,她真的不会再为难我?”

高逸庭立刻听出她话中妥协的意味,心中一喜,忙点头应道,“是,你放心,母亲如今身体大不如前,且还有瑶儿需要照顾,她不会再生别的不该有的心思了。还有,倘若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这府,只要你喜欢,在京城,我们可以再买一处别院。”

“哦?”李青歌缓缓收回视线,轻飘飘的看向了高逸庭,“听你这话,似乎一切都考虑好了。”

高逸庭没有立刻回话,他有些猜不透李青歌的心思,不敢贸然作答,最后,沉思片刻,选了一种较为稳妥的方式,“我知道,从你一来高家,母亲与瑶妹妹便针对你,所以,离开高家也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别现在过的差。”

“大少爷考虑的挺周到。”李青歌稳了心神,微笑着说,“不过,我在这荷香园住了半年多,也习惯了,大太太既然答应了你,再不与我作难,那么,今后,我便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真的吗?”高逸庭很是激动,即便刚才她拒绝自己,可她答应与母亲和平相处,这是相当好的一步,至于其他,他可以慢慢来,毕竟她还小。

李青歌秀眉微挑,“不过,希望她真的能做到才好,倘若,再有下次,我不会放过她。”

“不会,我向你保证。”高逸庭朗声道,刚才还满是怒火的面上此刻展出一轮笑来。

“好。”李青歌靠在门边,幽幽的望着他,“既然大少爷都如此说了,我自然会给你面子,你放心,只要她不来找麻烦,我绝不会去惹她。”

“嗯。”高逸庭重重点头,双眸定定望着她,眼神透着温柔,“我不会再让她给你找麻烦。”

“那就好,”李青歌朝天边望了一眼,墨蓝色的天空宛若幕布一般,高远而寂寥,“天不早了,大少爷若没有其他的事,早点回去歇着吧。”

“我——”高逸庭微微一顿,本到嘴边的话,立刻又吞了回去,“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

关于夏家二老的事,他还是自己想办法好了,好不容易李青歌能如此平和的谈话,他不想将这氛围破坏了。

李青歌送他到了廊下,头顶的灯笼随风轻摆,摇曳着朦胧的烛光,映着她美丽的面容,竟美的似梦似幻。

高逸庭有些痴痴的望着,以前,只觉得夏之荷已经美的不可方物,可如今,看着这灯影下的李青歌,那夏之荷美丽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起来。

“我.......改日再来看你。”也知这样盯着人家看不好,高逸庭忙收回了视线,道了句晚安,便急匆匆离去,心头乱跳,心慌意乱外加情意绵绵起来。

“小姐。”醉儿趴在小厨房的窗户上,气恼的看完了这一幕,一等高逸庭走,她立刻跳了过来,拉着李青歌就回了屋,然后,将门关上,神情紧张,“小姐,你不会真跟答少爷和好了吧?那二少爷要怎么办?他若知道了,会伤心的。”

李青歌却返身进到里间,“给我准备点热水吧,我想沐浴。”

“啊,小姐。”醉儿不甘心的跟了进去,“那大少爷不是好人,她还有个表姑娘呢,如今那表姑娘一落难,她立马就掉头到你这了......”

醉儿在那喋喋不休,摆明利害,李青歌只当没听见,旁若无人的自己铺了床铺,随后,又挑了几套换洗的衣裳。

“小姐,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到最后,醉儿急的跺脚。

李青歌将衣服放到屏风上,两指轻轻捏上她肉呼呼的脸颊,笑道,“听见了听见了,大少爷他不是好人,二少爷才是好人嘛。”

“你知道你还跟他......”

“我跟他怎样?”李青歌有些好笑,她只是答应高逸庭,不跟大太太为难,没有再说别的吧。

醉儿皱眉,似乎也没别的,但是,“小姐就不该给他那么好的脸色。”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她摆布了那大太太,就该轮着他了。

李青歌眸中闪过一丝寒芒,脸上却挂着笑意,伸手推着醉儿,“好醉儿,快去给我准备点热水吧,这天热的很,下午陪画儿玩,出了一身的汗。”

一句‘好醉儿’让醉儿无可奈何又心甘情愿的去办了。

——

清风明月,夜静如厮,高逸庭带着喜悦的心情的回了去,走到院子里,却发现卧房里的灯还点着的,他不禁凝紧了眉,想到临走时,夏之荷说过要等他回来的话。

心口有了一丝烦躁,他面容冷峻了起来,然而,进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人,桌子上却留了一张字条,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着几行话。

“大表哥,天晚了,荷儿先回去了,柜子里的衣服,荷儿整理过了。”

他收起字条,本能的朝衣柜那里望了一眼,旋即,轻轻一叹,有些沉重的坐到了**,想到夏之荷的刻意讨好,再想到刚才李青歌明显软下来的态度。

高逸庭立刻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一早,高逸庭刚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正等着丫鬟伺候早饭,夏之荷打扮靓丽的又来了。

还是拎着食盒。

只是,这次不是鸡汤,却是她亲手做的小点心。

“大表哥,”看高逸庭坐在桌边,冷冰冰的样子,夏之荷重新鼓足了勇气,微笑着走过来,将食盒里的点心端出来,道,“就知道你还没吃早饭呢,荷儿亲手做的,你尝尝。”

高逸庭不看那点心,只盯着夏之荷,神色显然有些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了?”夏之荷也挨着凳子坐了下来,满眼无辜的问,“大表哥以前不是爱吃荷儿做的点心吗?只是,那个时候,荷儿懒的很,不常做。今天,我可是早早的就起来,做了这好几样呢,你尝尝,都是你爱吃的。”

说着,竟然伸手捻了一块,有些调皮乖巧的递到了高逸庭的唇边。

这样亲昵的举动,让高逸庭瞬间冷了脸,“你这是干什么?”

“我?”他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让夏之荷有些尴尬的缩回手,眼睛委屈的红了起来,“怎么了吗?荷儿想喂你吃口点心罢了,你这么凶干什么?”

“夏之荷。”他冷冷的叫着她的名字,甚至带点愤怒的口吻,让夏之荷一颤,“大表哥......”豆大的泪珠就已经挂在了眼睑上了。

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究竟是做给谁看的?高逸庭心口的怒火腾的窜的老高,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眸中冰冷如千年雪峰,“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我——”被他阴冷的眼神给吓住了,夏之荷说不出话来。

“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才吗?”

“不,没有......”

“那你此刻的举动算什么?”高逸庭眸中充满愤怒与嘲讽,“当你有了其他目标的时候,便可以狠心到说与我没有半丝关系,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就又成了你最后的垫脚石了,是吗?”

“不......”夏之荷摇头,显得慌乱不已。

“不?哼。”从那青花瓷的小碟子里拿起一块糕点,高逸庭冷笑,“你会亲自的为我做糕点?哼,你会对我那么好?”丝毫不珍惜的将糕点扔到了地上,他又道,“你如此讨好我,无非是因为你现在的窘迫,你有求于我。”

“我......”夏之荷慌乱之中只不停的摇头,“大表哥,我错了,我错了,那天的话是我赌气说的,我......”

然而,她的认错并没有浇灭高逸庭心中的怒火,反而如同一桶油,泼在了熊熊烈火之上。

“你又将我高逸庭当成了什么人?”他最后忍不住咆哮了起来。

他答应帮她,不是因为她的回心转意,不是因为她的刻意讨好,更不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单单只是因为两人这些年之间的感情。

虽说如今感情早已不在,可是,曾经那些纯纯的情谊,让他觉得自己对她还是有一份责任的。

但是,她却......

她的行为,直接冷了他的心,让他觉得,他看中的东西变得一文不值,甚至有些恶心。

原来,她的感情她的心是可以随意出卖的?

哼!!!

“大表哥......”夏之荷真心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高逸庭扫了一眼她满是迷惘的脸,不禁怀疑,这样的女人......自己曾今是怎么迷上的?

“你走吧,姨父姨妈的事,我答应过你,自当尽力。”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他便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心头划过一丝怅然,连最后的那么一丝美好的情感与回忆都被这女人几近放浪的举动给破坏的消失殆尽了。

“大表哥。”盯着他冷漠的后背,夏之荷似乎仍然能感觉到他的怒意与......好像是失望......

她真不明白自己哪里惹恼了他。

曾经,他想要自己亲手做的东西,那还得看她高兴不高兴。

如今,她捧在手里如此卑微的献给他,他倒这般态度了。

男人——哼,夏之荷在心底总结出了一个字,那就是——贱!!!

“好,”夏之荷声音微颤,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似的,“那荷儿先走了,大表哥,你......哎......”

一声叹息过后,夏之荷掩面而泣,但见高逸庭没有反应,只得转身,不甘的离去。

高逸庭斜眼看桌子上的糕点,眉头紧皱,“来人。”

立刻有丫鬟进来。

“将这些东西撤下去。”他沉声吩咐。

那丫鬟忙上前端了碟子,转身要走,就又听他道,“吩咐下去,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入我这房间。”

“是。”那丫鬟忙答应着下去了。

高逸庭这才稍稍好了点,一个人吃罢了早饭之后,倒也没忘记答应过夏之荷的事,径直去应天府打听夏天魁与唐玉的案子去了。

只是,这桩案子是赫连筠亲自押下的,那应天府不敢怠慢,所以,高逸庭哪怕通过了关系,亦没有打听到什么重点,只听说,两人被关进了天牢,想翻身很难,还劝他不要再花无所谓的银子和精力了。

高逸庭回来,直接将打听到了告诉了夏之荷,夏之荷一听,整个人就差点瘫了......

爹和娘,难道就要死在天牢里不成?

她哭的可怜的哀求高逸庭,一定要救救爹娘,不然,她也活不成了。

但是,高逸庭实在无法,他打听不到那夏家夫妇究竟犯了什么罪,只知道罪名挺重,但问夏之荷,夏之荷也只摇头,还说是被人冤枉陷害。

被人冤枉陷害?

这件案子是赫连筠交与应天府的,难不成是赫连筠冤枉陷害?他堂堂一个皇子,只怕连夏家二老是谁都不知道,好端端的陷害他们作甚?

这其中定有外人不知道的隐情。

高逸庭心中有了疑惑,也着实真心实意的去办这事,毕竟,夏家二老对他不薄。

但是,结果都是让人失望。

好在,七天后,应天府公开审理此案,高逸庭总算得了些头绪,一旦审案,至少让他知晓究竟是犯了什么事,也好有的放矢的去救人。

——

这一天早上,高逸庭带着早早收拾停当的夏之荷,准备去应天府听审。

而荷香园这边,赫连筠派来的马车也在侯着。

李青歌吃完了早饭,这才思虑完毕,独自一人上了赫连筠的马车。

到应天府门口的时候,李青歌刚一下车,就瞥见了边上才下了马车的高逸庭。

高逸庭面色一僵,似乎没想到李青歌会出现,“你。”还没容他与李青歌打招呼,胳膊突然被人捉住,就听夏之荷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大表哥,你扶下荷儿。”

高逸庭眼神一冷,朝夏之荷狠狠瞪了一眼。

夏之荷却偏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从车子上下来,似乎是才看到李青歌,也是一愣,“啊呀,李妹......李姑娘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