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老爷给了贫道一万银子,让贫道这样说的。舒榒駑襻”

此言一出,有如平地惊雷,直让人惊的目瞪口呆!

“夏老爷?”李青歌双眸带着凛冽的寒意看向夏之荷的爹夏天魁。

众人视线也不由全部落向夏天魁,唏嘘之声不绝于耳。

“怪不得呢,那天道法师一来就说李姑娘命犯七煞,原来是这老东西指使的呢。彖”

“好毒的心呐,人家好好的闺女,他干嘛要编出如此恶毒的话来害她呢?”

“谁知道安的是什么心,总之,这样的人应该遭天谴,应该千刀万剐,哼,瞧他刚才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口口声声责怪李姑娘无礼,原来自己却是这般心狠手辣。”

“一万银子呀,啧啧,花一万银子就为了害人家一个小姑娘,切,也难怪这夏家会败。枋”

“就是,不败没天理呀。”

“这就叫做为富不仁。”

“.......”

谴责谩骂的声音不绝于耳,夏天魁已然呆了,脑门上出了许多冷汗,他万万没想到,天道法师不过那么一说,这些人竟如风中芦苇似的,尽全部的倒向了李青歌那一边,一个个的皆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一般,让他不由心惊胆颤,腿肚子发软起来。

他不禁有些怀疑,这李青歌小小年纪,才到高府半年,何德何能竟能让这些个高府的下人对她如此推崇?

“不,你胡说,我爹不会这样做的。”夏之荷深知爹爹的罪一旦坐实,自己也难逃厄运,于是,心里恐慌,手指颤抖的指着天道法师,厉声责问,“你害了李妹妹还不算,为什么要这样害我爹爹?”

“是啊。”李青歌听言,眼底掠过冷笑,却还是顺着她的话,亦是冷声问道,“夏老爷与我不过初次相见,虽然刚才言语之中闹的有些不愉快,但毕竟,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何故要害我于此?可见你是撒谎。哼,现下,当着三殿下,还有众人的面,你还不赶紧老实交代?若再敢有半句虚言,小心本姑娘将你舌头拔了,让你这辈子也休想开口说话。”

赫连筠墨玉似的瞳仁微微一缩,有些意味不明的朝李青歌望了一眼。

而兰千雪则直接走到了天道法师身前,抬脚,脚尖直接挑起天道法师下巴,邪气的回头,对李青歌道,“若这孽徒还敢妄言的话,何需小姑娘你动手,本师尊直接拔了他的舌头就是。”

“不不不——”那天道法师被兰千雪那邪恶阴森的眼神吓的直接尿了,忙不迭的又是磕头又是求饶,“不敢不敢,小道再也不敢胡说。小道说的都是实话,大约十天前,是夏老爷找到小道,许了小道五千银子,说是让小道到高家来做场法事,驱除妖邪倒是假的,目的就是要除掉一个名叫李青歌的姑娘,事成之后,再付另外五千银子,小道身上还有收据呢。”说着,连忙从怀中掏了出来,却不想连带着多掏了一样东西。

兰千雪接过那收据,没有展开,便问他又想收回的那个纸包,“那是什么?”

那天道法师忙从怀中口袋里抖抖索索取出,恭敬的用双手捧上,“这是夏老爷给的,因小道从未见过李姑娘,怕到时候会认错人闹出麻烦,所以,他还事先小道这李姑娘的画像,好让小道辨别。”

“哦?”兰千雪双眸陡然晶亮,神色显得有些急切,但很快又有些不悦,“你个不要脸的,你就这么着将人家小姑娘的画像揣在怀里的?”

天道法师身子一抖,警惕的盯着兰千雪的脚,生怕他一怒之下又要踹过来,忙回道,“因怕临时忘了,所以,今日在做法之前,小道又只得再看了一遍。”

“蠢货,蠢货。”兰千雪鄙视的摇头,一面将画像展开,那是一张很普通的白纸,上面画着一个年轻姑娘的脸,五官倒有七分相似,但是那眉宇之间的气韵却相差甚远。

李青歌何等清灵,而这画像......死板的像木头。

兰千雪将那画像左看看右看看,又照着李青歌的脸仔细端详了下,竟气的想跳脚,口里忿忿骂道,“这是哪个画师画的,本师尊要宰了他。”这样的丑???

李青歌眼皮一抽,满头黑线的盯着兰千雪,这厮反应是不是有些过度,又不是将他的容貌画残了,他气愤个什么劲儿呢?

“确实......丑了点。”一旁,赫连筠淡淡的视线朝那画像上轻轻一瞥,随后,斜睨着李青歌,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青歌顿时无语,正准备将事情拉到正轨,却听兰千雪愤怒的又问一遍,“狗东西,说,谁画的?”

“不,不知道。”天道法师忙摇头表示与自己无关,一面还用手指指着夏天魁,“是他,是他给小道的。”最后还不忘拉夏天魁下水,想转移兰千雪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

兰千雪暴躁的看向夏天魁,那夏天魁心下一紧,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惧怕的道,“不,不,师尊别听他胡说,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

“你不知道?难道小道还能凭空得到不成?”天道法师痛恨的指责夏天魁,若不是他让自己接这桩生意,自己怎会如此倒霉,说穿了,都是夏天魁的错,“还有。”想着,天道法师心底越发恨了,索性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哼,他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什么?”李青歌追问了一句。

天道法师继续道,“夏老爷将银子付给小道后,特意交代一番,说,这一次一定要将这姓李的丫头惩治到底,永远不能翻身,另外,还说他的女儿夏之荷,从小貌美如花,纯良贤淑,已经过了及笄年纪,倘若小道能让她贵气之命格远播,定然能为她定下一桩好亲事,还说,他日,他的女儿能一步登天,迈进名门,还会大大赏赐于我。小道见他出手阔绰,也就信了。”现在,他真悔的肠子都青了,一万银子也买不来的他命啊,何况,现在只有五千,人家还欠他的呢?

“唔,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众人纷纷幡然醒悟,刚才天道法师为何会那样对夏之荷了,也更明白这夏家夫妇为何那么急切的一致的对付李青歌了。

不少人表示鄙夷以及愤慨。

“哼,还当那表姑娘真是什么凤瞳凤颈,命中极贵什么的,原来不过是骗子的妄言呀。”

“切,如此陷害李姑娘,就是为了抬高他亲生的女儿,这样的人还真是少有。”

“是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表姑娘往日里装的倒像真的似的,一口一个为妹妹好,却原来包藏祸心呢。”

“这有什么?你们不知道吗?她那屋里的紫嫣,就是害怕被她害死,这才逃了。”

“真的吗?”

“当然,这事早传开了,据说是看到了她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对了,翠怡几个不是犯了事被撵出去了吧?听人说根本不是被撵了,而是那表姑娘故意寻了错处,暗地里却找了人牙子给卖了呢。”

“啊?”

“真有这样的事?”

“.......”

夏之荷被众人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一张俏脸早已失去了颜色,惶恐之极,连连摇头,“不,不,不是真的,我没有,我没有.......”

“三殿下。”见女儿被人如此指指点点,夏家夫妇都受不了,忙一起跪下,朝赫连筠跪下,哀声道,“三殿下,求您为我们做主,那天道法师见行骗不成,事情败露,这才故意陷害我们的,求三殿下,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呀。”

夏之荷忙也跪了下来,神色凄楚,好不可怜,那一双瘦弱的肩头不住**着,不胜娇怯,“民女冤枉,求三殿下明鉴。”

“不不不.......”见这一家三口都跪了,天道法师忙也嚷道,“三殿下请明鉴,小道与这高府无冤无仇,更与李姑娘不相识,何苦要害她?倘若不是他们主使,小道就是想害也不认识人呀。”

“你血口喷人。”夏老爷气的胡子直抖,“我只请你来与高府除邪,谁知你心思歹毒,整那么些个恶言恶语害人,还敢说我指使?三殿下,草民恳请将这贼人拿下,狠狠惩罚,骗财还敢害人。”

“我呸。”天道法师一口血水吐到了夏天魁的眼皮上,怒道,“普通的宅院除邪,哪里要用一万银子?一百银子就已经顶天了,哼,你夏天魁就算再阔绰,也不至于这么大方吧?何况,小道得知,夏家早就在半月前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铺子也全没了,这才投靠到了高家,哼,你们连自身都保不住了,还能拿一万银子为高家驱邪?”

“是啊,一百两银子就行了,你干嘛付人一万银子?若这里面没有什么肮脏的事,你会这么做?”

“就是,都说无商不奸,油锅里都要捞银子呢,他竟舍得将银子这么花?是他脑子叫门挤了,还是当我们都是傻子?”

不等夏天魁说话,醉儿便与身边的几个仆妇丫鬟们纷纷的议论了开。

夏天魁用袖子抹了把额际的冷汗,张口结舌道,“那......那一万银子确实不是我的,乃.......大太太给的,因高府连连闹出灾祸,夜间更有女鬼啼哭,所以,大太太想请个得道高人做法驱邪,因她本人出行不便,再加上高老爷与两位公子扶老太太的灵柩回老家,不在府上,这才托老朽代劳。这一万银子是大太太给的。”

大太太一边如冰雕似的坐着,不但这身上,就连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凉。

莫非真的是天要亡她?竟然找了这些蠢货办事?

不过踢了一脚,掉了两颗牙,那法师就什么都招了,亏那夏天魁还指着手的对她立誓过,说这个天道法师在行内混迹多年,没有他办不成的事,且此人在这方面很有一套,断然不会出错。

哼,不会出错,却是个软脚虾,胆小如鼠的卑劣小人罢了。

但此刻,她恨归恨,事情还没落到她身上时,她便不主动开口,只冷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哪怕夏天魁提到她名字事,她亦没有出声。

“大太太给的?”李青歌疑惑的凝眉,“大太太当家多年,哪里会糊涂成这样?一万银子请人到府上驱邪?就算高家再有银子,这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大太太听言,气的眼睛冒火,她恶狠狠的瞪着李青歌,哼,这小贱人这话分明是想将自己也拉下水呢。

“是呀,母亲当家多年,一向勤俭持家,从不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乱花银子。何况,父亲之前已经下过令,这府里上下之事,暂时由管家接管,全不让母亲操劳,母亲便动不得公中的银子,那么,这一万银子从何而来?”高云慧亦是不解的问,过后,双眸一冷,瞪向夏天魁,“夏伯父,你可不要自己做错了事,还要连累母亲的?”

夏之荷又急又慌又气,这两个小贱人,那分明是在架桥拨火,想让夏家与大太太互斗呢,至于结果怎样,无论哪一方败了,于她们都是好的。

“爹。”焦急之中,夏之荷却是灵光一现,计上心来,忙出声喊道,“爹,你好糊涂呀。”她哽咽出声,不时用帕子拭泪,“姨妈给你一万银子让你好好安顿夏家,你......你怎么全给了那骗子了?呜呜,亏我那日还提醒你,爹爹这些年常常的闷在府里,对外面的事也不关心,须不知现在的年头,这坏人多的很,稍不留心就有被人骗的。我说找个可靠的人办,你偏说不敢再劳顿姨妈府上的人,偏要自己来,这下好了,银子被骗光了,还要被人诬陷摊上这样的事?”

虽是哽咽之言,但一字一句却说的格外清楚,话里的言外之意更是明明白白。

唐玉心头一亮,忙顺着女儿的话,佯装气的哭出来,一边还用拳头捶打着夏天魁的肩膀,“老爷,你,你说你怎么这么糊涂?我跟荷儿还以为你拿着银子在外面安顿好了,只等着过几天出去住,万不敢再叨扰姐姐了。却不想你拿着银子全填了那骗子了?呜呜呜,你让我们娘俩怎么办?你让姐姐怎么办?那一万银子可是姐姐积攒多年的私房钱,这还不够,还将身上的首饰变卖了,这才凑的,你,想不到被你全给乱花光了?”

大太太松了一口气,亏得这妹妹母女聪明,倒没有将她连累上。

“天魁,你,你真这么糊涂?”大太太摇头叹道,“哎,妹妹,你也别怪他了,往常里他只管那些生意上的事,哪里会与这些人打交道,何况,他大手大脚惯了的,别说一万银子,就算十万百万的银子,在他手里当水似的花也花过。这不,夏家才落败,他哪里能改的过来他那脾性?怪只怪我考虑欠周,没有找个妥当的人跟着,这才叫坏人给蒙骗了去。”

“哎,姐姐,天魁惭愧,天魁对不住,那一万银子,我一定想办法筹齐还给您,万不能叫姐姐受损。”经过几个女人的一番哭诉,夏天魁脑子再懵,也立刻懂了。

李青歌冷眼瞧着这一家子演戏,嘲讽的唇角缓缓勾起,一双漆黑似夜的眸中荡漾着森寒的气息。

斩草便要除根,若没有完全之策,今晚,她便不会出现在此。

哼,以为这样就行了吗?

呵,那也太低估她李青歌了。

这一切才开始,刚刚开始......

一个眼色丢了过去,兰千雪立刻会意,抓住天道法师的衣领,就将他揪了起来,怒喝,“孽障,你可真是贪心,人家夏家已经败光了,你还要落井下石,骗人一万银子?太可恨了,本师尊就要剜你的心出来瞧瞧,到底是不是黑的?”

“啊,别别别——”天道法师立刻双手抱拳,苦求道,“小的冤枉,冤枉——”

“冤枉?”兰千雪将他摔到地上,愤怒指责,“冤枉?哼,难道说夏老爷那一万银子不是你骗的?”

天道法师老脸委屈的皱成一团,痛心疾首的哭道,“回师尊的话,小道虽然干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可是这银钱上的事,却从来都是两厢情愿的。这一万银子的确是夏老爷亲自许过我,不然,小道也不敢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这么多银子?毕竟若搞的不好,被雇主告到官府,小的也是吃不了兜着啊。”

“你?那一万银子就是你要的。”夏天魁直指着天道法师,他知道只有一口咬定了他,自己才能脱身。

“夏天魁。”天道法师也实在动怒了,连声音都变了,“你我相识十年,这些年,我为你干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你可别都忘了?”

什么?相识十年??

众人惊愕非常......

夏天魁脸色瞬间变了,但一想,自己才到京城,这里的人与自己不熟,他与天道法师之间,也从来都是暗地交易,所以,应该没留什么把柄。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认识你?”

“哼,夏天魁,你别忘了,我这里还有你写的收据与借据,上面可有你亲自写的东西。”天道法师冷笑道。

“快拿出来。”兰千雪气的又想踹他,想不到这老小子还敢瞒报,若不是夏家逼急,只怕还不说呢。

天道法师忙道,“小的没带在身上。”

“在哪?”赫连筠冷着脸问。

“在,在小的府上。”

“来人。”赫连筠立刻命身后侍卫,前去天道法师府上去取。

这边,夏天魁整个人瘫软在地,他不知道天道法师到底留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东西对自己一定不利。

夏之荷也慌了,忙问他,“爹,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他?”

唐玉却是知道的,毕竟很多事她也参与其内,就比如三年前,他们想收购一家玉器店,结果那老板太死板,要价太高,怎么都压不下来,不得已,他们便使了个阴招,半夜放了只狸猫到那小少爷的屋内,吓的那孩子当时就傻了,自那夜之后一直高烧不醒,然后又让天道法师装作路过的样子,瞧出他府上有邪气,便去捉邪,谁知一副药治死了那孩子,那家人不忍丧子之痛,便低价变卖了所有家当与铺子,一家子都搬走了。

这件事后,他们与天道法师便接触的少了。

这次,夏天魁之所以再次找到他,无非是觉得与他接触深,彼此之间都有把柄在手,更能相互利用。

若找了别人,万一出了差池,怕不好控制。

可眼下看来,他们反倒是错的离谱,不但没有因为彼此的关系将对方牢牢控制,反倒将彼此都给卖了出去。

唐玉的脸上也渗出了冷汗,将那浓浓的脂粉一点点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