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夜深了,若想谈情说爱的话,还是找别人吧,青歌困了。舒残颚疈”李青歌神色淡淡,语气更是淡漠,让高逸轩错愕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丫头,你?”高逸轩绚烂的眸子渐渐暗淡了下来,他不甘心的捏着她纤弱的肩,小心翼翼的问,“丫头,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气我骗你?不,你听我解释——”

“我困了,二少爷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李青歌推开他的手,径直拉了被子裹住自己,目光凉凉的望着他。

“不,丫头,你听我说,我知道我故意装醉是我不对,可是——”高逸轩着急的解释,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死死握在掌心,“白日里,你不容我说一句话,就那样走了,将我一个人丢在大街上,我心里难过,真的,所以,我就去酒楼喝酒,但是,我想你,所以,没有喝多少,便想来找你。那个......美人儿,也是我瞎编的,我就是想气气你的,谁叫你一点也不在乎我?我想着我要是找了别的女人,你总会难过的,总会知道我的好的。可是——”

李青歌微凉的眼睛里渐渐有了一抹伤,“不,我没怪你。”她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低低道辶。

“那——”不怪他干嘛赶他走?高逸轩不信,她突然而来的冷漠与拒人千里让他害怕。

“夜真的深了,二少爷这么晚到青歌房里,已是说不过去,若再让有心人知了去,只怕,不止是青歌,二少爷你自己也会受牵连的。”李青歌道。

“我不怕。”他既然来了,就做好了一切的思想准备,被人知道了怕什么?大不了娶了她,他还求之不得呢,就怕她不同意罢了珏。

“我怕!”李青歌眼神微冷,低沉着嗓音说道,人言可畏,她比谁都清楚其中的厉害。

真的是因为这个吗?高逸轩将信将疑,“那......”他试探的问,“丫头,我去回老太太,说我想娶你,好不好?”那样的话,就不用在乎其他了,不是吗?

李青歌抬眸,冷静的盯了他数秒,冷声道,“不好。”

“你还在念着大哥?”高逸轩不觉心灰。

李青歌摇摇头,“没有,大少爷喜欢夏姐姐,我知道。”

“那是为什么?”高逸轩心里稍稍好受了些,但是,对于李青歌,他有太多的不确定,因此一颗心总是悬着的,“是因为和大哥的婚约吗?我回老太太,让大哥与你解除婚约,可以吗?”

李青歌突然有些无奈,看着高逸轩满眼的希冀与小心,她亦不好受,苦涩一笑,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

“二少爷,谢谢你的厚爱,真的,青歌很感激,”李青歌唇角含着几分浅浅的笑意,眉宇间却是挥之不去的落寞,“但是,青歌不能,真的不能接受你。”

“......”高逸轩哑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能感觉出小丫头对他的心意,也能感觉到她不是出于矜持才拒绝他。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

联系起近来发生的许多事,高逸轩突然觉得,李青歌就像一个谜,让他着迷,也让他迷茫。

“为什么?”高逸轩仍不死心的问,他已经将自己降到尘埃里,“是因为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吗?”若那样的话,他要怎么办?好容易喜欢的女人,要放弃吗?

谈何容易?!

李青歌心尖儿有些泛酸,却强笑着点点头,“是。”

“是?谁?”高逸轩声音微颤。

李青歌摇了摇头,漆黑眸中点点泪光闪烁,“他......死了。”

前世,她与高逸庭自小婚约在身,而她,从未与其他男人接触过,父母双亡后,她来到高家,对高逸庭,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因一早认定他是未来的夫婿,她便以他为天,以他为一生的良人,可到最后,竟然是那样一番结局。

不过,叹息之余,想来,当年,那个英挺伟岸的男子,她应该也是喜欢的吧,不然,怎会舍身为其解毒?

只是,这种喜欢早已被仇恨覆盖。

在死的那一夜,她对他所有的爱一起下了地狱。

他死了,她的爱也死了。

“死了?”高逸轩吃惊不已,心头却因为她的这句话乍然欣喜了一下。

李青歌苦笑道,“嗯,二少爷就别再问其他了,青歌也不会再回答了。”

“哦。”她有喜欢的男人,却死了,那么,他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高逸轩又有了信心,但今晚,还是识趣点先回去比较好,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歇着吧。”

“嗯。”李青歌目送他起身,看他留恋的目光,有些失笑,其实,他真的好简单,亦好骗。

只是,不知道在别的女人面前,是不是也这样?

——

高逸轩走后,李青歌下床吹了蜡烛。

昏暗的光线下,她独自躺在**,久久不能眠,白天里发生的一切,不断的在脑海中涌现。

大太太,爹和娘的惨死,还有赫连筠,云初公主,赫连奚等人......

她一个个的想着,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

夜风中,高逸轩带着几分心思,有些落寞的往自己的住处走着。

李青歌有喜欢的人,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不过,他也只信了半分,毕竟她年纪在这,而且,他私下里查过,李青歌在灵州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偶尔会随李南风上身采药,就是去济仁堂帮忙,除此之外,便是呆在李府,而与她接触的人,大多也就是李府的下人们。

所以,此刻高逸轩冷静下来,便觉得这不过是李青歌敷衍他的话罢了。

不过,她说这话时,那双受伤的眸子,却又让他不确定了。

罢了,丫头就是一个谜,她身上有太多未解的东西等着他一一探究。

他深知,如果这些东西他不了解了,那么,今天的拒绝将来定会继续重演。

“站住!”突然,正当高逸轩埋首前行时,身后传来了低沉冰冷的声音。

高逸轩回头,就见大哥高逸庭自墙下,缓缓朝自己走来。

这里是李青歌的院子,他站在她院子的外墙下?那么......

高逸轩凝眉,疑惑问,“大哥?”莫非他也是要去找李青歌?

“你从她房里出来?”高逸庭走过来,目光泛着寒意。

高逸轩唇角微勾,点点头,“没错。”

“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高逸庭声音严厉,透着愤怒。

“哦,”高逸轩哼的一笑,“当然记得,不过,我也说过,假如你不能好好待她,那么,她就是我的。”

“你?”高逸庭气的脸色发青,袖内的双拳握的紧紧的,从看到高逸轩从李青歌房里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想挥拳揍他了,但是,一贯而来的素养逼着他忍住了。

“你的脸怎么了?”高逸庭转换话题,怕自己控制不住想打他。

“这个呀。”高逸轩不自觉的伸手摸上了脸上的纱布,里面的皮肤还有一些疼,但想到李青歌给他包扎时,那又气又恨却又担心自责的小模样,他眼里露出一片温柔的笑意,“不小心划伤了。”

与李青歌有关吧?高逸庭从他的神色中猜到一定是这样。

被人伤了还能笑的这么开心,看来他是真的动心了。

想到这,高逸庭心里怒火冲天,“二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李青歌是他高逸庭的未婚妻,他凭什么三天两头的去纠缠?

“怎么了?”高逸轩一愣。

高逸庭冷声警告,“离她远一点,别忘了,她是你未来的嫂子。”

“现在不还不是吗?”高逸庭挑眉道,“至于未来,谁说的清,也许,是你未来的弟妹呢。”

“你?”双手骨节握的咯咯的响,高逸庭双眸中迸发出危险的寒意。

“大哥。”高逸轩却突然正了正神色,认真道,“取消婚约吧,我知道,你心里爱的是夏妹妹,那么,就不要再耽误丫头了。”

“如果,我说不呢。”高逸庭突然佞笑起来,微扬的唇角划过狠戾的弧度。

哼,他的女人,怎能拱手让于他人?哪怕那个是自己的弟弟,也不行。

“哦。?”高逸轩却也不恼,只冷笑道,“既如此,大哥也别阻止我。那丫头到底最后归谁,你我各凭本事,不过,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一纸婚约就能怎样?丫头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高逸庭恼羞成怒,喝斥道,“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她定亲十载,就算她心里没有我,将来要嫁的人也只能是我。二弟,我劝你还是离她远一点,不然,受伤的只怕最后还是你。”

“这个就不劳大哥挂心了,小弟心中有数。”有婚约就嫁他?狗屁,在他高逸轩眼里,喜欢了就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他也敢娶,不喜欢的,就算是阎王爷的女儿,他也不要。

高逸庭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弟弟,从小行为放浪,根本不将个世俗礼仪放在眼里,以前也没觉得什么,反正他虽然能闹腾,但也没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但这一次,那李青歌,是自己的未婚妻,他却死缠不放,究竟将他这个哥哥置于何地?

“大哥,你也找丫头有事吗?”见他不语,高逸轩却道,“有事也明天吧,丫头睡下了,近来她身子不好,有贪睡的毛病,天一黑就困倦的想爬床......”

碰——

不等他话说完,高逸庭紧握的拳头终于朝他的脸挥了过来。

高逸轩不避不躲,生生的挨了一拳,整个人踉跄了数步,扶住了身后的一棵树,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嘴角沁出血丝,高逸轩只用手轻轻擦过,随后,邪佞的笑了起来,“大哥,这一拳,为弟让你。丫头与你有婚约在身,爱上她,是为弟的不是。但是,你不能全心全意对她,不能给她幸福,那么,也别怪弟不客气。今天,为弟就将话撩在这里,李青歌,为弟是要定了。”

语毕,撩起散落在腮边的发丝,高逸轩面色阴沉,冷魅离去。

“你?”高逸庭双手捏紧,一股无法泄出的愤怒在他胸腔里堵着,让他难受的想要发狂。

好个自大的家伙,不客气?要定了?

哼,他倒要看看,他一个庶出的儿子,能有什么身份去要去争?

一处角落,李碧如看高逸轩扬长而去,再看高逸庭站在原地,嘴角噙着佞笑,不觉心下凉凉,同时,又对李青歌嫉恨不已。

凭什么?那个小贱人今天害了大太太,可这两个男人不但没有惩罚她,反倒为了她兄弟反目互相厮打?

真是可恶,那李青歌究竟使了什么狐媚子?竟然将这两个优秀的男人迷惑成这样?

她,好不甘心呢。

双手搓着衣角,几乎要将衣服拧碎,李碧如心里愤懑不已,但瞧高逸庭目光怔怔的盯着李青歌的屋子,眸里沁出一丝毒来。

“呀,是大少爷吗?”李碧如站在不远处,似不确定的朝这边望着。

高逸庭闻声回眸,但见一女子窈窕的身影站在夜色之下,料定肯定是哪个房的丫鬟,也没做声,便转身就走。

“大少爷。”李碧茹忙举步跟上。

“你?”高逸庭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喘息未定的李碧如。

李碧如微微咬唇,似乎羞怯,俯身行礼,低低道,“奴婢李碧如见过大少爷。”

“起来吧。”高逸庭负手而立,英挺的身子在她面前,更加挺拔,“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哦,奴婢......”李碧如抬起头来,迅速的朝高逸庭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低眉顺目的模样,“奴婢是想找李姑娘。”

“找她?”高逸庭陡然多了几分兴趣,“找她何事?”

经这一问,李碧如鼻子一酸,声音低怯可怜,“是这样的,奴婢虽然跟了大太太时日不长,但大太太宽厚良善,对奴婢极好。谁知,今天在普济寺会发生那样的事,奴婢不知李姑娘与大太太究竟有何冤仇?非要置大太太于死地。但奴婢受着太太的恩惠垂怜,如今,她身困衙门,奴婢心里难过担心,却不知要怎么办?但想着此事与李姑娘有关,所以,思来想去,奴婢也只想到这个法子,想来求李姑娘,念在大太太的好处,摈去误会,去衙门澄清一下,将大太太接回来吧。”

高逸庭闻言,不自觉的蹙了眉,眸色深沉,让人猜不出心中所想。

见他不语,李碧如只得又难过道,“哎,大少爷今天是不在寺中,没见到当时的场景,大太太她......太可怜了。”

说着,李碧如眸中滚下泪来,“大太太被抬走的时候,人还是昏迷不醒的,她腰腿不好,也不知道在衙门的牢房里怎么过?还有,大太太那样身份的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待遇,奴婢真怕......太太会想不开,所以,才急着找李姑娘,但又怕——”

“怕什么?”高逸庭问。

李碧如抬起头,楚楚可怜的望着高逸庭,“奴婢不过府中一个丫头,位卑言轻,李姑娘怎么会听我的?所以,奴婢踌躇再三,却不知该如何去说。”

“哦。”倒是个重情义的丫头,高逸庭心里微微好受了些,声音也轻柔了许多,“你且回去吧,太太那边,我自会处理。”

“真的吗?”李碧如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嗯。”高逸庭点点头,心里颇有几分受用。

李碧如含羞一笑,柔声道,“有大少爷这句话,奴婢就放心多了,那......奴婢先回去了,大少爷,晚安。”

语毕,一扭头,李碧如小跑着离去,俏皮娇羞的模样,倒让高逸庭微微一怔!

——

第二天一早,李青歌刚吃过早饭,就有丫鬟来传,说老太太有请。

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为了大太太之事,李青歌安顿好了李青画,便带着翠巧前去。

“哥,看到了吗?”一处凉亭内,夏之荷望着远处缓缓行来李青歌主仆,对身边的男人道。

“就是那绿衣小娘们吗?”夏之儒摸了摸下巴,瞧着李青歌渐渐行来的清丽身影,眸中一片火热,就差流口水了,“果然不错,小小年纪就生的这样标致,将来长大了还了得?只怕倾国倾城也难形容。”

夏之荷听闻这话,不由得狠狠剜了他一眼,李青歌倾国倾城,那她算什么?

“呵呵。”夏之荷立刻从妹妹的眼神中觉出醋意来,忙赔笑道,“再美也美不过我的荷儿妹妹,呵,她就是嫩点,要与你比那还是差远了。”

口是心非,男人都会这招吗?夏之荷鄙夷的扫了他一眼,瞧他那点出息,看到李青歌,那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就是她害的姨娘在牢里。”夏之荷道,“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可是。”夏之儒收回色心,略带几分警惕的问,“姨夫都没处置,你说我们要这样做的话,会不会?”

“姨夫那是念着李家的情分,再怕担着欺负幼孤的恶名。”夏之荷睨他一眼,道,“如果你能处置了这丫头,好歹你是外人,又是为自己姨妈出气,他自然也不能说什么,更何况,这样娇滴滴的小美人,可不是到哪都能遇见的,比那些青楼妓女那不知要强多少倍呢。”

一番话蛊惑夏之儒身心躁动,恨不能顷刻间扑上去将李青歌狠狠的办了,但这毕竟是高家,他也不敢太放肆。

“好吧,妹妹放心,这小娘们,哥哥一定会替你办了。”夏之儒拍拍胸脯道。

夏之荷秀眉皱紧,气道,“什么叫替我办了?是你自己想为姨妈出气,才做的。”真是个蠢货。

夏之儒坏坏一笑,在她耳边戏谑道,“别瞒哥哥了,那小娘们是逸庭表弟的未婚妻,有她在,这高家的大少奶奶,哪里还有你的份?”

“你?”夏之荷气的柳眉倒竖。

夏之荷却哈哈一笑,“妹妹不必恼,哥哥不说就是了,但只一样,事成之后......那一万银子,还有京城四处的铺面,可都得归我。”

“归你归你,全归你。”夏之荷不耐道。

“好,哈哈——”夏之儒爽快的笑了,随后,看着穿过小路而去的李青歌,又是一阵眼热,不等夏之荷开口,他人已经蹿了出去。

“李妹妹,李妹妹......”

李青歌正与翠巧走在小路上,不想听到身后传来男子略带轻佻的叫声,本能回头,脆生生的柳条间,就见一灰衣男子匆忙追来,神色**邪,见到李青歌站定时,那一双死鱼眼睛顷刻间像蓄了光似的,只直直的朝她身上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