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蓉没死?就在寺中?

闻言,底下香客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的十分热烈。舒残颚疈

高远震惊的看着李青歌,“什么?就在寺中?”

“嗯。”李青歌点头,目光朝香客中望去,带着几分怜惜的落在其中一位身穿素朴灰衫的妇人身上,只见她头戴一顶宽边黑帽,帽檐压的很低,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了起来。

“耶?”众人循着李青歌的视线,也看向这妇人灏。

难道是她吗?

不少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似乎从现在才注意到身旁一直还坐着这么一个人。

也的确,一帮人一开始就被那么刺激的画面吸引,再来高家的激烈宅斗,还有赫连奚亲自坐镇审案,谁还有那个心思关注身边一个木头似的妇人匆。

大太太面露惊骇,双眸甚至有些惊惧的看着那妇人,虽然时隔多年,虽然看不到那妇人的脸,可依稀能从气质上辨出,她就是翠蓉,当年那个一笑起来如花灿烂的姑娘,让她一见就会想到赫连玉,一见就想撕碎了那种笑的感觉。

“翠蓉?”高远唇瓣颤动,低低唤了一声,目光深深的望着她。

低低的抽泣,宛若蚊蝇一般在大厅内四散开,任谁听了都能感觉到那哭声中弥漫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悲伤与凄苦。

“翠蓉。”听着哭声,高远便更加肯定了,脚步不由上前,但只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只怔怔的伸手,不知所措的模样,毕竟是因为他,翠蓉才会受到如此磨难,况且,事过多年,他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李青歌看了高远一眼,眼底一闪而逝的冷笑,这个时候装模作样的悲悯有何用?

别人或许不知,但李青歌却知道,这高远不过一道貌岸然之流,不然,大太太在府中,做尽伤天害理之事,连个下人都知晓几分,他这么一个家长会蒙在鼓里??

四姨娘中毒身亡,对外谎称暴病而亡,可是,这高远是太医,难道连中毒和暴病还分不清吗?

可见他不是不知道实情,而就像高云瑶说的,他知道,并且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他还是容忍了大太太。

既然知道大太太秉性,那么,对翠蓉一事,他到底是疏忽,还是再一次的纵容呢?就不得而知了。

但至少,在李青歌看来,既然不能给一个可怜卑微的女人以未来,那么就不该许她不可得的诺言与憧憬。

“翠蓉姐姐。”李青歌缓缓走到灰衣妇人跟前,小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拍了两下,安慰道,“翠蓉姐姐莫再伤心了,如今五殿下就在堂上,他嫉恶如仇,办事是最公道的,姐姐有什么冤屈,大可以说出来。”

一顶高帽就这么扣了下来,赫连奚闻言,不觉嘴角上翘,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暗光,但好似专为配合李青歌似的,他竟然也开口道,“是啊,翠蓉姑娘,本王在此,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女子的哭声似乎大了些,连带着身体都剧烈颤抖起来。

“翠蓉姐姐,别怕。”李青歌半蹲在她身前,握紧她枯瘦的双手,出语安慰着,声音虽轻既柔,却有一种力量隐在其中。

那妇人似乎感觉到了,头微微的抬了起,然而,宽大的帽子底下,人们费尽心机的却只能看到一张苍白的瘦削的下巴。

李青歌掏出一张干净帕子,递到她手上。

“嗯,多谢妹妹,我好多了。”那妇人用帕子拭了泪,哽咽了几声,又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后,方觉好多了,然后,竟没让李青歌扶,而是自己起身离了椅子,缓缓朝大厅中央走去,她身材干瘦,还有些佝偻着背,但每走一步,都那么的坚定。

李青歌目光沉沉,在场之中,或许只有她最能了解这个女人的凄苦与悲痛了。

“民妇翠蓉,见过五殿下。”翠蓉走到殿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赫连奚跪拜行礼,随后,缓缓道,“民妇有冤,民妇要状告高家大夫人唐婉,民妇求五殿下做主。”

“本王说过,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只要属实,本王定给你主持公道。”赫连奚道。

大太太听言,却是心头一颤,本能的也跪道,“殿下,此妇人不知是李青歌从哪里找来的,她们根本就是一伙的,是想置本夫人于死地呀,殿下,您千万别信她的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香客可都是你的心腹周嬷嬷故意引过来的。”李青歌冷笑道。

“你?”大太太双眸充血,像头被困的兽一般,死死的盯着李青歌,咬牙恨道,“李姑娘,本夫人与你究竟有何冤仇,让你如此的费尽心机的跟我作对,甚至,还找了人来扮翠蓉?”

“大太太。”太太话一落,翠蓉猛然扭都,一把掀掉了自己的帽子,将自己的脸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众人惊愕之余,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由额头到两颊各有一条疤痕,经过太多岁月的洗刷,现在呈着灰白的颜色,远远望去,就向爬了两条蚯蚓在脸上。

一头青丝,也早已被岁月打磨成了灰白的颜色,似几十岁的老妪。

但知情人都知道,翠蓉今年不过二十多岁而已。

“大太太,不认得翠蓉了?”翠蓉冷笑,这还是这些年,第一次敢当着人的面揭开面纱。

大太太心抖个不停,“不,不,你不是翠蓉,本夫人不认得你,不认得——”

“太太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翠蓉冷哼一声,“不过,这些年,翠蓉可无时无刻都在惦记着太太你呢。”

“翠蓉。”高远惊愕过后,满面怜惜的上前,想要伸手扶她,却被翠蓉避开,目光讥诮幽冷,“老爷,多年不见,老爷别来无恙啊。”

“翠蓉。”高远声音里满含自责,摇头叹道,“对不起,都是老爷害了你,不然你......”说着,眼神又一冷,瞪向大太太,“都怪这毒妇,老爷一直都以为你回乡了,真的没想到,她却对你下如此毒手。”

“是吗?”翠蓉苦笑,都这个时候了,这个男人还只是在撇清责任,生怕毁了他自己的名誉。

哼,枉她当年,面对他的示好,还真的将一腔纯真的少女之心献给了他。

可当大太太对她说,老爷开恩,让她回乡嫁人之后,她才真正从美梦中清醒。

即便今天当堂听这男人说了许多,说他不知当时情况。

可是,他明明知道,她已经心属于他。

可为何,他还答应大太太让她走?还会中了大太太的计?

难道,他从来就没有想过真的要她?就算她真的有婚约,难道,他就不能试着留下她吗?

他甚至连找都没找过她,问都没问一下。

她想,倘若他能过问一下此事,那么,她后来的惨剧,说不定就不会发生。

不再看高远,翠蓉转过脸去,继续对赫连奚道,“五殿下,民妇要告高家大太太,告她收买他人**民妇,企图杀死民妇。民妇脸上的这伤就是当时被人所害。”她被绑起来丢进车子里时,清楚的听到周嬷嬷对那为首的人交代,一定要让她死的难看,最好别让人认出模样来。

好狠,好毒啊。

多亏她命大,竟然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她却奇迹的在乱葬岗醒了。

醒了,她不是没想过死,只是,一种不甘与悲愤让她没办法去死。

她要活,要活着看这些害过她的人,一一受到惩罚。

“你,你胡说。”大太太忙大声争辩,“殿下,您别信她的,本夫人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不信,您问周嬷嬷”说着,大太太看向周嬷嬷,厉声责问,“周嬷嬷,你说,本夫人有交代过让你做这种事吗?”

周嬷嬷一怔,自是心惊的醒来,她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会闹到什么地步,但容嬷嬷的反水给了她一点警示。

连容嬷嬷这个陪嫁过来的,大太太说弃就弃,那么,她这个后来跟的呢?就更不用提了。

可是,大太太毕竟是高家的当家主母,这些习惯了,周嬷嬷也怵着大太太。

“没,没——”周嬷嬷来不及思考,只本能摇头否认。

“殿下,您看,周嬷嬷也说没有,本夫人想,定是那翠蓉故意陷害,满口胡言的。”大太太冷冽一笑,随后轻蔑的看向翠蓉,“你说你是翠蓉,本夫人就当你是翠蓉吧。本夫人看你如今沦落到这副模样,看着也是同情,本夫人看你当年也算跟了本夫人一场,倒可以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但如果你想借此来伙同他人陷害本夫人。本夫人告诉你,五殿下在此,倘若查出你说谎真相,定不轻饶,所以,翠蓉,本夫人劝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