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高云慧房里的灯都灭了,也不见李青歌出来,躲在屋角的高云萍气的直跺脚,虽然已是初夏,但是这普济寺依山而建,夜间比外头要凉了许多,所以,这在墙根底下一站小半宿,除了双腿麻木之外,身子也冻的跟冰雕似的。舒残颚疈

“二小姐,我们回去吧。”又一阵冷风刮来,容嬷嬷搓了一下凉飕飕的胳膊,道。

“嗯。”高云萍皱眉应了一声,心想着,事情没办成,回去那老妖婆还不知道要编排什么呢。

“那小贱人今晚肯定不会出来了。”眼波一转,高云萍即刻想到了脱身之法,“容嬷嬷,母亲那边,我就不去了,天这么晚了,只怕母亲也睡下了,你且去吧,本小姐也要回房安歇了,至于其他事情,等明儿一早再回母亲不迟。”

反正,容嬷嬷是随侍在大太太身边的,有她先回去,那老妖婆定然会过问此事,容嬷嬷先知会一声,即便她有什么不满,发泄一下,也总发不到自己身上,等明天早上,又要在佛前念经祈福,哪里有那空儿责备她呢灏?

容嬷嬷瞟了一眼高云萍,低低笑道,“二小姐说哪里的话,夫人行事的风格,你还不知道吗?这事情若没办好呀,就算是等上一夜,夫人也不会先睡的。只怕,现在夫人还在房里等着呢,二小姐快与老奴一起将此事回禀了夫人,也好让夫人拿个主意。”

说着,容嬷嬷竟然不顾尊卑身份,一把捉住了高云萍的手腕,连拉带拽的就将她拖了走。

高云萍气的牙根痒痒,但这里佛门之地,又怕被人知晓,也只得暗自咬牙咒骂,随她去了施。

东厢房里,此刻犹点着两盏油灯,容嬷嬷推开门,一股夜风挤了进来,灯火闪烁跳跃,映照着大太太那捉摸不定的神色。

容嬷嬷拉了高云萍进来,立刻又将门关上。

大太太依旧如之前一般,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佛珠,只是,她们一进来,她原本宁静端庄的脸,一下子多了几丝狰狞,“你们退下吧。”

她稍稍偏首,对伺候在侧的金燕与李碧茹说。

这两个,金燕性子软胆子小,大太太怕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然不让她参与,至于李碧如,才到她身边,还没到让她信任的地步。

所以,这两个人被支了开。

等两人走后,高云萍皱着眉,想着该怎么跟老妖婆说今晚的事。

容嬷嬷倒还好,跟惯了大太太,也知道大太太这人的耐心与忍力,所以,她选择直截了当的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大太太。

“竟然去了三丫头的房里?”大太太听完,眼里露出一抹凌冽的笑,手中佛珠轻轻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深深叹了口气,“罢,这么晚了,你二人也各自歇息去吧。”

“是。”容嬷嬷应着,躬身离去。

高云萍微愣,很明显没想到大太太如此轻松的就放过她们,甚至连责问的话一句也没有。

不过,听到容嬷嬷开门的声音,她立刻也跟着说,“女儿先告退了,母亲晚安。”

随后,忙退下,生怕走晚了,大太太再反转了要拿她开刀。

——

夜色深沉,圆月不知何时钻进了云层,灰蒙蒙的天空宛若一块无比厚重的幕布一般,沉闷的有些压抑。

容嬷嬷自大太太处出来之后,并未回房,而是一转身,朝别院西北角的那一处小角门走去。

这个时候,整个普济寺异常的安静,唯有香烛灯火明灭闪烁。

所以,容嬷嬷也不怕,这小角门是寺里特意留的,为的是方便高府的丫鬟们通行的。

大太太此行为的是还愿祈福,所以,主持特意留了一间禅房供其使用,而大太太也是为了不给人添麻烦,除了用了客房外,其余饮食等,皆由自己带来的丫鬟准备。

而这小角门,便是留给丫鬟们通行的。

容嬷嬷趁着夜色摸到了小角门,从腰上取了钥匙,将角门打开,然后眯着眼睛朝外院扫了一眼,却是空荡荡一个人影也不见。

“李三,李三......”她走出小角门,举目搜索,口里低低的轻唤着。

可是,除了偶尔从山间传来的风声与鸟鸣声,什么也没有。

“死鬼,又跑哪儿去了?”容嬷嬷气的骂了一句,刚转身要回,突然眼尖的瞄到了角门边的一棵灌木丛后,似乎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她猫着身子,走了过去,很快就听到了呼噜声。

凑近一看,不是李三是谁?

容嬷嬷气的一脚就踢了过去,“死鬼,这里也能挺尸?”

“哦,哦......不敢了,小的明天一早就还钱。”那李三突然觉得腿肚子一痛,还以为又是要债的打他的呢,人还未清醒,嘴里就咋呼的讨饶起来。

容嬷嬷忙扑过去捂住他的嘴,“死鬼,你不要命了?”随后,又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李三的头上,“没用的东西,又欠了谁的银子了?赌,你就赌吧,迟早有一天,你这条命也得给你赌没了。”

“唔——”那李三接连被打,瞌睡虫也被吓走了,睁大了眼睛,夜色中瞧见是容嬷嬷,脸上立刻挂上了**邪的笑,一双手早已摸到了容嬷嬷的腰上,“哎呦,我的小心肝,你这整的是什么事?不是说给我留门的,还说有好事的吗?老子等了大半夜,你才来?快快......憋了好几天了,快憋死老子了。”

李三一边埋怨着,一边就粗鲁的撕扯着容嬷嬷的衣服,很快就将她压到了地上,这黑天黑地的,就硬要做起来。

若是以往,定然抵不过这等粗蛮的快慰,但今天显然不是时候,容嬷嬷喘息着推着他,却发现李三人瘦但力气倒不小,坐在她身上,就开始扯自己的裤头,很快便举着自己的东西朝她身下顶去。

容嬷嬷一时气急,没头没脑的就朝他脸上啪的一巴掌扇过去,低声咒道,“死鬼,你真是作死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李三一腔欲火,顷刻间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渣子,刹那间软趴趴的缩了回去,但他也不是个好惹的,一巴掌狠狠的又朝容嬷嬷脸上招呼了过去,“臭娘们,拿老子寻开心呢,不让干,不让干让老子来干什么?”

说着,他声音渐渐大了去,容嬷嬷顾不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忙起身捂住他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往他手上一塞。

李三一见是银子?所有火气与憋屈唰的就自动消散了,他捧着容嬷嬷的脸,狠狠的吧唧了一口,“我的小心肝,还是你知道老子的心思。”

昏暗中,瞧到李三那张还算帅气但**邪露骨的脸,容嬷嬷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当年若不是看上了这混蛋的一副皮囊,她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这李三说来还是个秀才,只是家道中落,自己又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开始还指望着能博得一些功名,在朝里捞个一官半职什么的,但他这种人,正经书不喜,那种下三滥的东西,倒是一学就会。

这些也是容嬷嬷后来知晓的,一开始,还道他是个落魄文人,又生的一副好模样,她便生了几分爱慕怜惜之心,常常的将自己的贴己接济于他,而这李三也是个个中好手,看出她的爱慕之意,在她面前,越发甜言蜜语百般殷勤。

两人就这么一来而去的好上了,可好景不长,很快,这厮就露出了本性,三天两头的找容嬷嬷要银子,还经常的扬言威胁,好就好,不好的话,就闹到高府去,看她以后还有何颜面在高家生存。

容嬷嬷气急恼急羞急,却无可奈何,再加上,这些年跟在大太太身边,岁数一年年的熬大了,不但这心里寂寞,身体也越发的难熬起来,她想离开这男人,身体却又无法自拔。

所以,与之纠缠,一拖就是这么多年。

但这一次,她知道了李三在外豪赌,欠了人一屁股债,一个月之内,她就已经给了他不下一万银子,这不,三天前,他又来了,说还差三千,不还的话,别人要撕了他。

他这是想撕了她,容嬷嬷当时恨恨的想,她一个奴婢,哪里有那么的银子?可是这李三分明是当她冤大头,自从与她有染后,吃喝嫖赌什么都干。

容嬷嬷这次撑不住了,上次给的一万银子,有大半都是她从大太太那边的利钱银子里私扣了下来,正愁没地儿捞钱补窟窿呢,这可好,还要三千?

所以,这一次,容嬷嬷下了狠心,决定将李三这混蛋一次性给解决了。

“规矩点,听老娘说完。”容嬷嬷狠狠瞪着李三,见他不停的亲着手里的那锭银子,眼里闪过幽冷的光。

“好好。”李三将银子揣进了怀里,又扑向她。

容嬷嬷冷眼瞪过去,却也没推拒,只顺势让他搂进怀里,然后低低道,“你听好了,想要银子,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李三顿时双眼放出绿光,“老子就说,你这***娘们肯定藏了一手,一万银子都拿了,还在乎这三千?”

“你?”容嬷嬷真想跳脚骂娘,但这种情况显然很不允许,她只气得一咬牙,伸手在他的腰穴上狠狠的掐了下去。

“啊——”

“不想要银子,你就给老娘叫——”

李三顿时龇牙咧嘴,“好好,只要你给老子银子,你怎么老子都成。”

容嬷嬷这才松了手,冷然一笑,笑容在昏暗的夜色里,阴测测的让李三本能一颤。

“老娘这里现有个好差事,你若办好了,不但银子,美人也归你。”

“美人?”李三顿时来了精神,但很快又换了一副神色,“什么美人,在老子眼里,你就美人。”

容嬷嬷鄙夷的睨他一眼,“呸,你不是一直嫌老娘年纪大了,皮肤不好下面松弛的?”

“嘿嘿——”看在银子的份上,李三没有跟她顶嘴,而是腆着笑脸哄她,那都是他喝醉了时说的混账话。

容嬷嬷推了他一把,低声道,“听着,这一次可是位娇滴滴的小姐,模样儿又美又嫩,怎么样?有没有这胆子?”

李三闻言,第一次有些心惊胆颤!

——

第二天,寺里的晨钟一响,大家都起身了。

简单的吃过早饭,大太太便领着李青歌高云萍高云慧三人来到特意留出的禅房。

大太太跪在佛祖前,虔诚的念经,而李青歌等三人,则每人一方小桌,自去抄写经书。

普济寺也一切如常,香客们络绎不绝,隐隐还能听得前方大殿里传来老方丈讲经的声音。

时间如流水,尤其是这寺中的一天,悄然而去,过的极快。

抄了一天的经书,李青歌等人也都有些疲倦,大太太很是体贴,让她们吃过晚饭就歇息,不必再到她这边立规矩了。

但是,天将黑,大约晚饭过后半个时辰,金燕去来到了高云慧的房里,说是大太太那边突然有些事,想烦三姑娘过去一趟。

高云慧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猜到大太太这次势必不达目的不罢休,只怕那李青歌这次劫难难逃,想到自己的母亲四姨娘,高云慧眸里闪过冷光,本想派小莲去李青歌那边知会一声,却不料金燕又说,大太太让小莲一起去,大概是什么急事,若三姑娘有话要与李姑娘说,就由她转告。

这分明是想将自己拿住,好摆布李青歌的。

看来昨儿自己的行为,已经触怒了大太太。

高云慧心底一声叹息,能帮的她已经尽力去帮了,只是大太太那边......唯有看李青歌自己的运气了。

“小姐,三姑娘被大太太叫走了。”醉儿送了碗筷,回来对李青歌说。

李青歌正自梳洗,听言便放下了毛巾,走到梳妆桌边,松散了头发,手里捻着一枚碧玉簪子,微微发呆。

“小姐。”醉儿走了过来,拿起梳子,帮她梳发,一边说,“大太太这么晚叫三姑娘过去,是干什么?”

干什么?大概是昨晚耽误了她的好事,今晚将她支开罢了。

李青歌轻轻一笑,“三姑娘熟读经书,只怕大太太有不懂的,请她去解读吧。”

“那还不如找主持方丈呢。”醉儿明显不信。

李青歌也没过多解释,只让醉儿也赶快梳洗,说今天抄了一天的经书,脖子和手都快断了,恨不能快点上床睡觉。

——

“母亲,你找女儿何事?”到了东厢房,高云慧面色如常的问。

大太太见她与小莲都来了,只点头,道,“母亲知你从小熟读经书,比你那两个姐姐都强,母亲这儿正有几句,不是很明白,想找你来说说。”

说着,就命人端椅子,让高云慧坐到了自己身边,同时,给容嬷嬷使了个眼色,容嬷嬷自悄悄出去。

高云慧心下了然,坐到椅子上,心下悲怆又愤恨。

这样的老妖婆,究竟还要害多少人才得休?

她接下大太太递过的经书,淡淡扫了一眼,只轻念,“佛曰#命由己造ⅲ相由心生,⑹兰渫蛭锝允腔相ⅲ心不动,⑼蛭锝圆欢,⑿牟槐洫ⅲ万物皆不变。”

“何为‘命由己造’?芸芸众生,又有几人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大太太放下手中佛珠,双眸沉沉,深深的看向高云慧,低低道,“就比如三姑娘你,虽然也姓高,品貌皆不错,但为娘却要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到底是姨娘生的,再好,将来婚配只怕也随不得自己,更何况四妹妹那样的出生,说出去难免会影响到你,你说,纵然你无辜,纵然你只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可这天下人皆是只认身份不认人的,你又要如何自主命运?”

大太太这是在敲打她呢,是威胁她,她高云慧的将来都掌握在她手中么?

高云慧弯唇一笑,将经书也放到桌子上,过后,方慢条斯理的柔声回答,“女儿愚钝,怎敢在母亲面前班门弄斧。但我佛有曰#盒ψ琶娑元ⅲ不去埋怨。悠然⑺嫘莫⑺嫘元⑺嬖怠W⒍ㄈ靡簧改变的⒅辉诎倌旰螵⒛且欢浠开的时间。”

大太太脸色微微变,唇角划过一抹凌厉的笑,“果然是三姑娘,书读的多,本夫人问那萍儿,她半天也支吾不出半个字来。”

“母亲谬赞了。”高云慧垂眉低语。

大太太看了她一眼,然后命李碧如将白天她们所抄经书全部拿了来,又道,“你比她们都聪明,人也乖巧,这些是你们白天抄的,你拣那好的,给本夫人再念念。”

“是。”高云慧起身,拿起经书,一页一页的给她读了起来。

金燕从旁,又剪了下烛花,烛火猛然跳了两下,一丝丝晕黄的光折射到大太太的脸上,在她眼睑处投下了一片暗沉的阴影。

窗外,山里的风声不时吹来,不细听,还以为是谁在半夜哭泣!

——

月挂中天,身旁不时响起醉儿的鼾声,李青歌也不为所动,她睁大着黑沉沉的大眼睛,根本一丝睡意也没,本能的,她觉得大太太今晚已经耐不住的要动手了。

时间不知不觉溜走,恍惚中,突然一股异香在空气中缭绕弥漫。

脑海中一个激灵闪过,李青歌差点眯起的眸子,陡然又睁的大大的,偏过头,昏暗中,她看到窗户纸被人捅了一个手指头大小的窟窿,有人正从这个窟窿里往屋内吹着迷烟。

屏住呼吸,李青歌赶忙从枕头底下拿出两颗药丸,一颗丢进自己嘴里,含起,另一颗直接塞到了醉儿嘴里。

“小......”

“嘘......”醉儿含糊的出声,被李青歌猛然捂住了嘴巴,用眼神示意窗口。

醉儿一瞧,顿时吓的惊醒了,她惊惧的望着李青歌。

李青歌却挪开了手,随后,在她耳边,低低的交代了几句。

“小姐——”怎么能让小姐冒险呢?醉儿不敢苟同,却被李青歌捏了下手腕,与此同时,房门的门栓轻轻一动,似乎有人正用匕首撬开。

醉儿一颗心刹那间提到了嗓子眼,李青歌深深瞧了她一眼,然后,被子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两道人影从那挤开的门缝里闪了进来。

其中一人快速闪到床边,确定两人晕了之后,才对后面的人一招手。

“呵,容嬷嬷,想不到你那药还真有效。”李青歌听的出,说这话的就是高云萍,想不到她竟然帮起大太太做起这种下作的事?真是不该说什么好了。

“嘘,还快帮忙。”容嬷嬷掀开被子,先将李青歌捞了起来。

高云萍嘟囔一声,“知道了。”忙也过去。

她帮忙将李青歌放到了容嬷嬷的背上,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又匆忙出去。

屋内,异香犹丝丝缭绕于鼻端,**,醉儿双眼睁开,瞪的老大。

大太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