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高逸庭承认,大太太眼底流露出一抹悦色,这是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舒蝤鴵裻

“云初公主,从小就没了娘,也是可怜,你呀,平时要多照顾一些。”

高逸庭闻言骇然,“母亲这是何意?”他不过一个侍卫,有何能力去照顾公主?何况宫中,没有亲娘的公主皇子多的是,反正,背后有教养他们的人就够了,就比如这云初公主,亲娘虽然早就去世,但她从小就养在林贵妃身边,是喊林贵妃为母妃的。

大太太看了高逸庭一眼,眼神之中有些失望,她这个儿子,哪方面都好,唯男女之事上一根筋,与那老二相比,简直就像个无知的孩童,这些年,除了夏之荷,他还亲过哪个女人?自己也得亏是他的亲娘,不然,这一天只怕也说不上三句话呢。

“母亲瞧着那云初公主,觉得很投缘,所以关照你一句罢了。”大太太道,“对了,你生日那天,她还命人送来了贺礼,还给母亲亲自做了一盒糕点,只是,那天因瑶儿的事,母亲混忘了,今天给你爹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的。濡”

说着,大太太将一串黑檀木佛珠交到他手上,“你拿着,来的人说,这串佛珠是公主特意去云佛寺,请了无空主持开了光的,你带在身上,能佑你平安健康。”

“这——”高逸庭迟疑的握着佛珠,只觉得沉重无比,他再笨,也能听的出母亲话里的意思,可是,那怎么可能?先不说他对云初公主无意,就拿他现在的身份,又怎么可能?

“母亲觉得,你戴上这个,倒好看的很。”大太太不及他多言,径直又抢过佛珠,戴到了他的腕上,“好歹是公主的一片心意,你呀,也不能抛却了大家公子的礼数,得亲自去谢过才是。平”

高逸庭知道母亲的脾气,若当场拒绝,只怕耳根子不得清净,更怕母亲会亲自干涉此事,只得闷声点头,“知道了。”

“对了,眼下荷儿的病有了好转,我听说,你已经派人接了之儒过来?”

高逸庭立刻想到了什么,“病虽有好转,但爹也不确定是否完全康复,还得多观察一些时日,确认不复发才妥。”

“嗯。”大太太见他如此明显的袒护夏之荷,不由皱了皱眉,“你也一年年的大了,虽说与荷儿从小一处玩到大,也该知晓个礼数分寸才是,我听说,自去年及笄以来,到夏家提亲的人,就快踏破夏府门槛了,回头,你也劝劝荷儿,差不多的也就行了,女人嘛,能找个托付终身的就够了,眼光别太高了,挑到最后,眼都挑花了,再挑不出一个好的来,那才冤枉呐。”

高逸庭脸色很难看,“母亲怎么了?”他问,这些年,他与夏之荷,是人都有目共睹,母亲也从未阻止过,可今天突然跟他提了这话,那分明是想拆散他们呀。

“母亲这都是为了你好。”大太太睨了他一眼,瞧他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吃了一样,“何况,还有李姑娘呢,你与荷儿之间......怎么可以?你想置荷儿于何地?母亲可告诉了你,我那兄长,你的舅舅,脾气硬的很,荷儿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做妾,那是万万不能的。”

“我没这么说。”他怎么可能让那样委屈荷儿呢?

大太太冷笑,“平妻亦不能,你说,荷儿是那种愿意与他人分享的人吗?”

“荷儿纯良,善解人意,她定能体谅我的苦衷。”高逸庭很有把握道。

“那李姑娘呢?”

“她——”一想到李青歌那双冷漠疏离的眸子,高逸庭突然说不出话来。

大太太哼笑一声,“庭儿,好男儿应志在事业,而不是天天围着儿女情长,何况,我庭儿如此优秀,还怕没妻吗?”那云初公主不就对庭儿情有独钟吗?虽然传闻相貌普通,但那又怎样,人家是一朝公主,若娶了她,高家可就是皇亲国戚了,而且这云初公主是林贵妃一手带大,更与三殿下关系甚笃,三殿下可是未来太子的最佳人选,若有幸登上帝位,庭儿的前途,还能差的了吗?

前些日子,被高云瑶的事弄的身心俱疲,没空理会儿子的事,可今天一早发现这串佛珠,又联系了那日那小太监的话,大太太琢磨了一上午,越想越觉得此事靠谱,越想越觉得兴奋。

而夏之荷,虽然是她的侄女,此刻,也早被她抛到了耳后。

“庭儿,听母亲的话,等荷儿病好了,就让之儒带她回去吧,整天的住在我们府上,传出去也不好听。”要是被云初公主知晓了,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母亲。”高逸庭听的有些不耐烦,沉着脸,道,“母亲若没别的事,孩儿先告退了。”

不管她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但她好歹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大太太知道这个儿子的秉性,也不硬逼,只道,“罢,你不爱听,母亲也不说了,母亲替你备了回礼,你晚上进宫值班,就给云初公主带去。”

高逸庭听了十分烦躁,但也不好反驳,只闷声答应着,心想着,到时送不送,反正母亲也不知晓。

大太太望着儿子那挺拔俊逸的背影,心里越发喜欢,若真的能迎娶了云初公主进府,她可就是公主的婆婆了,而公主与三殿下关系亲厚,说不定再封自己个一品夫人做做,也不一定呢?

还有,若攀上了公主的高枝,瑶儿的婚事岂不是更有指望了,再过两个月,瑶儿就及笄了,也该到了为她挑选夫婿的时候了。

满朝之中,三殿下最是优秀,五殿下也不错,不过,府中姬妾成群,瑶儿去了未必讨着好,七殿下也不错,为人温柔敦厚,相貌也是极好的......

大太太望着院子里的那一株芙蓉,想的正欢,突然,脑海里想到了什么,一丝冷光划过眼底。

所有的美好,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高逸庭成功娶到云初公主。

那么,夏之荷那边还好说,眼下必须要解决的就是李青歌,这个与高逸庭从小就有婚约的小贱人。

想到这,大太太眼里恨意十足,很久很久之前,她就看出了高远对赫连玉的心,高远痴迷赫连玉,甚至于连他后来找的几个妾,也都与赫连玉有着或多或少的相像,其中四姨娘眉眼最像,也是最得他宠爱。

或许是为了弥补得不到的心里缺憾,当赫连玉才有了身孕时,高远便提议,若是男孩,便让其与庭儿结为兄弟,若是女孩,便结为夫妇,并且,当场将一枚祖传的玉佩作为定物。

哼,那块祖传玉佩,她当年索要多次,他都没给,到最后却给了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她好恨呐。

如今,赫连玉已死,她的女儿还妄想做她儿媳?哼,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让赫连玉的种,被冠上高家的姓氏?

冷笑间,大太太已经想好了对策。

赫连玉,你这一生荣宠及至,但你绝想不到,你最心爱的女儿,将会如何的身败名裂,遭人唾弃吧。

“来人。”大太太思量完毕,立刻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

金燕在不远处随侍着,听闻大太太喊,忙几步奔上前来,“太太。”

“去荷香苑,让李姑娘来我房里一趟,就说本夫人有事找她。”

“是。”

——

荷香苑里,李青歌正在院子里,帮李青画洗头,这小子一大早起,竟然背着所有人,悄悄的跑去找高逸轩,谁料扑了个空儿,人家高逸轩不知哪儿混去了,根本就不在府上,这小子失望之余,胆子也大了不少,竟然一个人逛了起来,也不知掉到哪个泥坑里去,回来的时候,就像个小泥人似的。

这不,李青歌亲自拉了他过来,狠狠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两巴掌,直看到他哭了,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一个人乱跑了,才作罢。

然后,又亲自的拎来温水,就在院子里,给他洗起头发。

“小姐......”醉儿从厨房那边回来,手里拎着两个食盒,正是她们主仆三人的午餐。

李青歌轻哼了一声,头也没抬,三两下,将李青画的头发洗净之后,再用干毛巾包上,然后问屋里的翠巧,“水可准备好了?”

翠巧出来,说衣服和热水都备好了。

李青歌这才让李青画,自己进屋里去洗澡换衣。

李青画抽抽搭搭的就随翠巧去了。

醉儿看着李青画那委屈的背影,不禁摇头,“小姐,您管的是不是太严了些,小少爷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孩,小男孩这个时候最是好动,让他天天在屋里读书写字,可能么?

李青歌牙齿轻轻咬过唇瓣,看着李青画委屈的进了屋,再关上了房门,好一会儿难以回神。

她知道自己管的严苛,可是,前世记忆让她不得不这么做,她怕啊——

而且,来高府快三个多月了,离画儿出事的时间,已然不远。

她怕前事重演,这几日晚上睡不着,她都在考虑,要不要将画儿送出高府?

“你将饭菜先摆好,等画儿好了,再吃。”

醉儿抿嘴儿笑,“小姐还是很关心小少爷的嘛。”不过,她却没动,反将食盒放到了石桌上,又兴致勃勃的说道,“小姐,你知道吗?又出大事了。”

“什么事?”李青歌心头一震。

醉儿一脸八卦兮兮的,凑到李青歌跟前,霹雳巴拉的说起来,“小姐,你还记得厨房里那个烧火的丫头吗?好像叫李碧如的?”

李青歌冷然勾唇,怎会不知。

醉儿不等她说,自顾自说,“那天,我就说,像她长这么标致的,在厨房烧火劈柴,确实委屈了,你猜怎么着?真的被我猜着了,她现在被大太太选到身边了呢。”

“哦。”李青歌有些意外,昨天还见她在厨房受苦,今天就翻身了?看来,这李碧茹的手段一点也不比前世差呢。

“唔,听说大少爷为了她,不但将夏婆子打了,还将她安排到北园打扫茅房呢。”说到这,醉儿扑哧笑了,“茅房,那得臭死了。”

李青歌笑睨了她一眼,“你很高兴?”

额?醉儿一愣,突然意识到,都传那李碧茹是被大少爷看上了,这对自己小姐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瞬间,醉儿脸色一变,没好气啐道,“真是个狐媚子,怪不得当日在码头,小姐不想救她,哼,救她也是白救,她根本就是一只白眼狼。”大少爷救了她,她就能勾、引大少爷吗?真是不要脸。

好吧,在醉儿的心里,凡是勾搭李青歌男人的女人,那都是不要脸的。

“好了。”李青歌坐在竹椅上,轻飘飘睨了她一眼,“有那功夫在这里说嘴,不如帮我去看看,画儿洗好了没有。”

“啊。”醉儿大惊失色,忙护住自己的胸前,“小姐,奴婢是女的。”尽管在七岁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男的,但经过了李青歌的熏染之后,她可以确定自己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所以,看小少爷洗澡什么的,那是不可以的,那是有伤风化的。

李青歌白了她一眼,“不是说画儿还小么?”

醉儿咧嘴一笑,摸摸头,希望能凭借自己的无敌笑脸蒙混过去。

但李青歌岂容她蒙混过关,“去吧,这小子皮的很,没人看着,指不定闹出什么,说不定将他那屋弄成个水帘洞,也有可能。”话说,李青画近来的性子越来越活泼难管了,这也让她有些犯愁,有时,她在想,是不是被高逸轩那厮给带坏的?该不该切断两人的来往呢。

醉儿闻言,一阵风似的,忙冲进屋子,若真的弄成了水帘洞,那她一下午就什么事也不用干了,收拾屋子就够了。

李青歌看醉儿跑开,也跟着微微的笑开。

“李姑娘。”就在这时,金燕来了,看李青歌在笑,也笑问,“李姑娘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李青歌抬头,“金燕姐姐?怎么有空来我这苑里?”

“呵。”金燕一直对李青歌感觉不错,温和笑道,“大太太让姑娘去一趟,说是有事找。”

“哦,什么事?”李青歌起身,看了眼石桌上的食盒,“可否等青歌用过午饭?”

“呵,大太太已经命人备下了饭菜,姑娘随我过去就是。”金燕道。

“哦。”李青歌道,“好,我对醉儿说一声。”

“好。”

李青歌将食盒拎进了自己的卧房,然后,隔着房门,嘱咐醉儿与李青画,等忙好了自己吃饭,不用等她,她要去大太太那边。

醉儿答应着,然后就投入到了与李青画的战斗中,只见李青画正站在浴桶里,不停的向她泼水,还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

醉儿吐了,她一介女子,都没说话,那么小不点屁孩跟她讲男女授受不亲,噗——

——

到的时候,高云萍高云慧姐妹也在,大太太正坐在主位上,微笑着与两人说话,相比较前一次的相聚,这一次,明显气氛好很多。

大太太面容含笑,语气温柔,不时关心着高云萍的病以及三姨娘的腰,眉宇间尽是慈善。

李青歌一来,还未行礼,大太太就先笑说,“免了,快到大伯母这边坐。”

青歌怎会失礼,而是照例行了礼之后,坐到了高云慧的下首。

大太太见状,笑着点头称赞,“真是个知礼的孩子,怨不得老太太常在我跟前夸你。这些日子,因你大姐姐的病,老太太那边,倒多亏你每日的去侍奉。”

李青歌唇角含笑,温婉说道,“大伯母谬赞了,祖母偏疼青歌,青歌能侍奉其左右,乃是青歌之福。”

“切~马屁精。”高云萍听言,小声的哼了一句。

李青歌听见,却自挺直了胸脯,脸上挂着浅淡的笑,马屁又如何?至少她对老太太那是出于真心,可她们呢,连马屁都懒的拍一下,又何资格奚落自责?

“我这次叫你们几个来,也是有事。”大太太抿了一口茶后,幽幽道。

高云萍心下一颤,本能想到上次,大太太不着痕迹的暗算,幸亏娘亲聪明,做戏摔倒,扭伤了腰,这才免去她去伺候高云瑶那怪物的苦差,今天被大太太这一说,她猛的又将心提了起来。

再不敢说,母亲有事尽管吩咐了,而是将头垂的低低的,恨不能躲了出去。

“大伯母有何事?”高云萍不敢提,高云慧从来只会盲从,冷场片刻,李青歌只得提出。

大太太先是一笑,继而道,“是这样的,你两位姐姐当初病的时候,大伯母就在佛前许过愿。如今她俩有了好转,再趁这几日天好,大伯母想去普济寺将这愿还了。”

李青歌闻言点头,“这是应当的。”

“我与老太太说过了。”大太太又道,“想叫你姐妹三个跟我一起去,一来也可让神佛庇佑你们姐妹,好替你们挡些灾祸,二来,为你二位姐姐,你们跟我吃苦,也一起在寺中吃斋几日,为你姐姐,也算为你们自己,多积积福。”

原来是这个呀?高云萍松了一口气,忙抢着回道,“母亲说的是,女儿一定为大姐姐和夏姐姐好好祈福。”

李青歌听言,却是脸色微变,那普济寺......

记得前世,老太太身子不好,一直病重卧床不起的,大太太也是带着她去普济寺祈福,但去的第一晚便出事了。

“好,女儿都听母亲的。”耳边传来高云慧的声音,李青歌抬眸,就见大太太眼神有些阴冷的看着自己,不觉勾唇冷笑,嘴里却道,“好,大伯母想的周到,不知何时出发。”

“呵。”大太太这才笑道,“不急,大伯母要先命人准备好轿马还愿之物,起码也得明儿下午才能动身,现在,你们三个就随大伯母,一起吃饭吧。”

说着,便喊来金燕,命人摆饭。

李青歌等三人连忙起身,跟随大太太,一起去了小花厅。

这一顿午饭,吃的倒也欢快,席间,高云萍不时说着笑话逗着大太太,虽然那些笑话粗鄙的很,但大太太好歹也赏脸笑了两下,并且还赏了她好几样东西。

高云萍乐的什么似的,收起东西后,还得意洋洋的朝李青歌扬了扬脸,十足的得瑟。

李青歌暗自冷笑,大太太不过是一条毒蛇,毒蛇给你的东西,你也敢接?想死的更快么。

吃过午饭,几人又随意的说笑一回,大太太乏了,几人便识趣的各自告退。

只是,高云萍想走,最后被大太太留了下来,说上次她捏的肩很舒服,想让她再帮自己捏捏肩。

能讨大太太的好,高云萍自然乐意,当即屁颠屁颠又回了去。

李青歌自回荷香苑,准备明天去普济寺的东西,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