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的意图非常明显,不与曹朋纠缠鏖战,速战速决才是王道。

曹朋拖得起,他拖不起“攻克曲阳,占领海西的意义,不仅仅是那百万斜粮草和断去曹操一臂,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个意图,那就是震慑广陵的陈登,使陈登龟缩广陵,不敢妄动。

只要攻破曲阳,城外的那些兵马,就是散兵游勇。

杀了曹朋,则断去邓稷一臂,海西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一举拿下。

所以,陈宫根本不去理睬后营的骚乱。在他看来,海西方面并无多少兵马可以出动,了不起两千人,一个曲阳至少占去四分之三。那城外有多少兵马,可想而知,总数不超过五百。

单凭五百人,就想冲散八千兵马?

这世上不是个个都是吕温侯,也张文远也不是满大街都是。

陈宫深信,城外这支人马骚扰的性质大于突击的性质。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曲阳之危急。

吕吉自动请缨,陈宫当然不会拒绝。

事实上,他也看不上吕吉。这孩子有胡人血统,打仗倒是挺猛,可是“野心太大!吕吉的野心能瞒得过吕布,却瞒不过陈宫。只是陈宫不会插手吕布的家事,大多数时候都保持沉默。此次攻伐曲阳海西,陈宫并不想带吕吉过来。可吕布既然安排了,他也只好从命”

在陈宫眼中,吕吉属于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莽夫。

留在阵前也没什么用处,让他坐镇后军,也是一个挺不错的选择。于是,吕吉请命之后,陈宫便点头答应。

吕吉带本部八百人,迅速向后军赶去。

陈宫则继续督战,下令军牟继续猛攻曲阳县—”

一时间,曲阳城下,血流成河!

陈宫的思路没错。

这世上不是没有以少胜多,单骑闯关的战例。昔年楚霸王,破釜沉舟,巨鹿大败泰军王离,就是一个例子。可这世上,楚霸王又能有几个?有汉以来,四百年沧桑变幻,军事战术也随之完善许多。楚霸王的事例,在陈宫看来基本上属于不可复制。当今之世,怕也就是温侯吕布,凭**赤兔嘶风兽,掌中画杆戟能做到这一点。其他人,很难做到单骑闯关”

可是,陈宫绝不会想到,在小小的海西县,不禁有潘璋这样的一流高手,更有一个甘兴霸。

随着战局的发展,下邳军后军明显出现松散的局面。

特别是陈宫挥中军向前压迫,使得后军与中军之间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间隙。

甘宁读过兵法,邓芝的眼光也不差。于是两人果断决定,由邓芝率两百人在外接应,甘宁率一百八十六骑,向下邳军发动攻击。天色已渐渐昏黑,平原上的视线,也随之变得模糊。

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这一刻都集中在那小小的曲阳城下。

甘宁趁着天色,出现在下邦军的后方。在大约还有百米距离的时候,甘宁猛然一抖缰绳,纵马飞奔。照夜白铁蹄沓飒,在夜风之中,雪白的马鬃迎风飘扬,犹如一朵白云,驮着廿宁,眨眼间就冲到了敌军阵前。差不多还有几十步的时候,下邦军终于觉察到了事情不妙。

“敌袭,敌袭……”

有军卒嘶声吼叫。

不等下邳军开弓放箭,照夜白在急速冲锋中,陡然间再一次捉速。

犹如贴着地面的一道闪电,眨眼就到了下邦军阵前。甘宁手持龙雀,划出一抹奇亮弧光,刀分阴阳,在瞬间扑棱一翻,两蓬血雾喷射而出,甘宁已闯进下邦军中。刀疾马快,犹如一股风似的,所过之处,杀得下邳军人仰马翻。随骑紧随甘宁身后,也随之闯入下邦军中。为了加强这支突袭骑军的冲击力,曹朋将曲阳武库中的长刀尽数配给了甘宁这些部曲。

一匹匹战马飞驰而过,一柄柄大刀闪烁光寒。

下邳军阵脚大乱,更使得甘宁一路杀过去,如入无人之境。

两员骑将纵马冲上前来,试图阻拦甘宁的去路。不过甘宁却不慌不忙,照夜白猛然一个急停,旋即骤然暴起。在这一停一动之间,骑将顿时慌了手脚。甘宁手起刀落,将一名骑将斩于马下。而另一个骑将,则在二马照面的一刹那,被照夜白仰蹄踹在了**马的脸骨上。

咔嚓一声,战马脸骨折断,把骑将一下子便甩飞出去。

骑将被摔得头昏脑胀,从地上爬起来上,就见一骑冲来,蓬的一声便把他撞飞出去,只撞得是骨断筋折。

吕吉率部曲抵达时,下邳后军已乱成了一团。

远远的,他看见一身锦袍的甘宁,手持大刀在乱军中横冲直撞。

照夜白过处,如同劈波斩浪,下帮军落荒而逃。吕吉不由得心中大怒……

“休得慌乱,某家在此!”

说着话,吕吉纵马舞戟,便向甘宁冲去。

一边冲锋,他一边厉声喝道:“贼将,体得猖狂,你家少君侯在此。”

人啊,有的时候感觉太好了,似乎也不是一桩好事。

吕吉就属于那种自我感觉优秀的类型。自从拜了吕布为父,吕吉跟着吕布,可说是东征西讨,也立下过赫赫战功。**马,掌中大戟,吕吉自认为在吕布帐下,除了张辽之外,他当属第二号人物。眼见甘宁在军中肆虐,他又如何能忍受得了?胡人的血脉,令他的骨子里透着一股子骄狂。**战马也非等闲,他单手舞动大戟,风一般,就到了甘宁跟前”

甘宁手上缠着白色布条,不过已经被鲜血染红。

眼见有人拦住了去路,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犹如一头噬人的野兽般狰狞。

G,小娃娃,找死!”

面对着吕吉劈过来的大戟,甘宁毫无惧色。

他纵马迎上前去,大刀在空中挥动,铛的一声,正劈在那大戟的小戟之上。

吕吉只觉手臂一振,大戟顿时荡开。不过,他也不慌乱,顺着大戟荡开的力量,在手中滴溜溜一转,反手呼的再次向甘宁劈来。甘宁举刀相迎,崩开大戟之后,二马照面,他双脚踩着马镫,猛然长身而起,双手握刀,凶狠的劈向了吕吉……

马镫的优势,在这一刻凸显的淋漓尽致。

吕吉的大戟长约有三米八左右,接近四米。按道理说,骑战的时候,兵器长能占据优好……,按照后世武学所说:一寸长,一寸强。

而甘宁的龙雀大刀不过九尺,几乎比大戟短了一半。

兵械谱上还有,一寸短,一寸险,的说法。借助照夜白的速度,甘宁抢进中宫,轮到就砍。——

马镫可以增力,使得甘宁这一刀,挂着一股风雷声,呼的就落下来。

吕吉也没有想到甘宁刀疾马快如斯。本来,两人距离并不足以使甘宁出击,可有这马镫的优势之后,使得甘宁陡然长身,令吕吉猝不及防。匆忙中,吕吉双手握住了大戟,依照铁门闩,横戟封挡。只听错的一声巨响,吕吉**战马希幸幸暴嘶,前蹄一软,噗通就翻到地上。

甘宁这一刀的威势,何等强猛!

按照他的说法,我在马上这一刀下去,有六百斤力道,那么配上马镫,我可发千斤之力……

马镫,马鞍,曹朋并没有马上雅广。

事实上,他手下的骑军并不多。此次能凑足近四百匹马,已经是非常难得。此前,他身边诸多人手,也只有照夜白配备马鞍和双镫。除此之外,也就是夏侯兰、潘璋、周仓和邓范四个人的坐骑,配备有这种装备。甘宁有马镫可借力,有马鞍可固身,有马掌可以护住战马。

说是三宝,不足为过。

而吕吉匆忙封挡,所借助的完全是他双腿之力。

战马倒下之后,他吕吉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去好几米远,再站起来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家伙,怎有如此乓力?

这一刀之威,不逊色于父亲……

吕吉惊魂未定,甘宁却不会就此放过他,催马就扑向吕吉。好在,吕吉麾下那些骑将一拥而上,将甘宁围住。好一个甘宁,面对十数人的围攻,却毫无惧色。一把夺过一杆长矛,左手矛,右手刀,刀矛翻飞,只杀得一个血肉横飞,好不惨烈。吕吉这一次,可真被吓坏了!

长这么大,见过许多猛将。

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也只有典韦之辈,能够和眼前这员大将相提并论。

他娘的,这海西县城里,究竟还藏了什么样的人物?他抓过一匹无主的战马,掉头就走。

也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甘宁枪挑三将,刀劈四人,一众骑将被杀得胆战心惊,落荒而逃。

他带人继续向中军出击,杀得下邦军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曹性率部赶到。

远远的,他抬手就是一箭,生生逼退了甘宁。

陈宫一开始也没有留意到这种状况,正全力指挥兵卒攻打曲阳。身旁小校拉着他的衣襟喊道:“军师,敌兵已突破了后阵。”

“啊?”

直到这个时候,陈宫才意识到,事态不妙。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敌军就突破了后阵?

“少君侯呢?”

“少君侯被敌将一招战败,已落荒而逃……他们现在正朝中军出击。

“啊呀呀……”

陈宫在马上气得是暴跳如雷。眼看着下坯军已经攻上了曲阳城头,没想到竟出现这种事情。

“立刻随我迎击!”

长号声在空中响起,下坯军旋即后军变前阵。

陈宫驱牟而来,远远就看见甘宁在人群当中,犹如一尊煞神般,打得己方兵马节节败退。就连曹性赶来,也只是堪堪抵住甘宁的攻势。但陈宫看得出来,在甘宁那疾风暴雨式的攻击下,曹性也是左封右挡,狼狈不堪。

“给我圈住他!”

陈宫厉声喝道。

刹那间,数百军半蜂拥而上,想要将甘宁等人困住。

甘宁见敌军势大,也不恋战。唰唰唰,马上三刀,逼退了曹性等人之后,拨马回旋,掉头就走。

“儿郎们,随我撤退!”

甘宁大吼一声,带着骑军就向外突围。

又是好一番血战,曹性等人只能跟在甘宁身后苦苦追赶,却始终无法将甘宁拦截下来。

“此獠何人?”

陈宫惊慌失措,大声问道。

可身边众人,竟没有一个知道甘宁的来历。

于此同时,邓芝领二百骑突入军中,与甘宁汇合之后,一鼓作气,便杀出了下那军的重围。

“陈公台,不过如此……也敢犯我家公子之威?”

甘宁的笑声,回荡苍穹。

三百余骑绝尘而去,只令得陈宫呆若木鸡。

曹性气急败坏的来到陈宫牟前“军师,那家伙是什么人?海西,何时有如此猛将?”

陈宫摇了摇头,苦笑不语。

“此獠,何如?”

这家伙,真的很厉害吗?

曹性道:“非君侯亲至,恐无人胜之?”

“较之文远如何?”

“文远怕也奈何不得……”

有曹性这一番话,陈宫心里面也暗自突突:海西县,怎藏龙卧虎如斯哉?

“军师,还继续攻城吗?”

天已全黑,战场上点着火堆,把远处的曲阳城,照映得有一种妖异之气。刚登上城的军卒,再一次被打退。陈宫看了一眼四周,军牟们一个个疲惫不堪,都透出一种畏惧之色。

小小曲阳,狂攻一日,却不得破!

如今又被甘宁这么冲营,士气顿时低落。

陈宫叹了口气,摆摆手,有气无力的命令道:“收兵!”

再打下去,是徒增死亡而已。千算万算,惟独没有算到,海西还有如此猛得……

铜锣声响起,下邳军潮水般退下,对面的曲阳城头上,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城上兵卒的身影晃动。

“一步错,步步错,叔龙“我们丧失了最好的破城机会。”

曹性则是神色复杂,闭口不言。

半晌后,他轻声道:“就算曹友学有此等猛将,也休想挽回败局……我看他能撑多久!”

能撑多久?

陈宫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不是他们能撑多久的问题,而是我们,有多少时间”

他站在牟上,回身向曲阳城头眺望。

第一次,陈宫感到了后悔。他以为自己没有小觑海西,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小觑了海西县!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陈宫此战就败在知己而不知彼……也许,从一开始冒然兴兵征伐海西,就是一今天大的错误!

曲阳城楼上,那瘦小的身影,依旧如标枪般笔直站立。

陈宫深吸一口气,手中宝剑遥指那身影,而后做势在空中劈斩。

曹友学,这只是一个开始,还没有结束!

他相信,曹朋一定能够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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